顧知禧已經捏住了湯盆邊:“阿哥洗手,咱吃飯了,哎呀醬菜沒拿,阿哥拿醬瓜。”
“來了。”
堂屋里,燭臺輕輕放到邊柜上,一屋子暖黃的光。
飯菜上桌,家人圍坐,趙春梅把湯都盛好了:“快趁熱嘗嘗。”
粗瓷碗挪到眼前,沈柳埋頭吹開熱氣,先抿了口湯,蘿卜的甘冽混著肉湯的醇鮮在舌尖慢慢化開。
丸子咬開時汁水迸濺,摻在里面的糯米又甜又軟,香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他近來身子不咋舒坦,前兒個還起了低熱,顧昀川不在家,阿娘急得要帶他看郎中,沈柳既怕花銀子又躲懶,只道是風寒著了,喝了大碗熱姜湯下去后好了不少,可胃里還是惡心。
怕家里人擔心,一到做飯時就尋別的事兒做,喂雞、掃院子,阿娘和寶妹從來不說什么,還怕他又風冷著,叫上灶邊烤火。
好在今兒個這蘿卜丸子湯沒啥事,他聞著好香。
顧昀川見他比之前有了些胃口,伸手拿起個玉米貼餅子:“吃一些?”
從灶房到堂屋這一路,餅子已經不多燙了,正好下口。
沈柳接了過來,張嘴咬了一小口,餅底烤得焦脆,那股子味道和柴火味有些像:“好香。”
顧昀川這才放下心來,又將他的湯碗加滿:“那多吃些。”
小哥兒笑著應聲:“你也多吃些,夜里便不冷了。”
本是很尋常的關懷,可說與顧昀川聽,又帶了讓人耳熱的溫情。
漢子向來體熱,怕冷的只有他。
顧昀川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順著他的話說:“好,聽夫郎的。”
他聲音又低又沉,像落雨敲在心坎上,沈柳臉上起燥,忙低下頭喝了口湯。
燭火輕輕晃動,飯菜的熱氣緩慢升騰。
家人圍坐,燈火可親,是人間最好的光景。
日子流水似的過得很快,小雪節氣后,眼見著天越來越冷,山風呼嘯,霜雪將至。
轉眼已是半月,顧昀川過了試工的時日,與學生相熟后,越發得心應手。
糧鋪的牛車裝糧卸糧,有時候趕不及時,要在冷風里等上許久。
眼下還好,待入了九天寒地凍,怕是要鬧病的,顧家人便張羅著去看看黃牛。
鎮子上買牛不多容易,要么誰家母牛生了小牛犢,長到大些會拿出來賣,要么就得上牛墟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