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王謝 第3節（第1頁）

舊時王謝

方山餞別

七八兩月是江浙一帶白云最i的季節。漫長連綿的陰雨結束，天空呈現chu一種近乎nong1艷的湛藍，大片大片宛如棉花的白云在天海中磅礴奔涌，有時還會暈染上絢麗的彩se霞光。

這年八月，以王舒為會稽nei史的任命經過三次拒絕再授的拉鋸，終于以朝廷將會稽改名為鄶稽，徹底避開王舒父親王會之名諱而告終。王舒雖然不想接受任命，但真的受任以后動作卻很迅速，照舊一個人帶上屬官先到會稽探路，長zi王晏之留在建康，次zi王允之護送其余家人作為第二批隊伍跟上。

an此時慣例，離開建康之日，留在城中的親朋一路送行到方山附近的停泊kou岸，置辦簡單shui酒宴席餞別。

王晏之是那種大家族中常見的中庸長zi，xg格容讓寬厚，zuo事循規蹈矩，和自幼機警聰慧的王允之、王瑯完全是兩類xgzi。對于弟、妹二人時常會有的chu格舉動，他訓斥歸訓斥，人前卻還會為兩人維護遮掩。因此王瑯和他心靈上無法親近相通，ganqg上卻還頗為掛念，在他與母親說話的間隙溜到他shen邊，拉著他的手關心叮囑：“庾亮素無知兵之名，然而畢竟是中書令，與溫江州信任相善，萬一事有不諧，江州必舉兵來援，大兄莫若緊躡庾亮。”

漢末世家狡兔三窟，最有名莫過于諸葛亮兄弟三人分投三國，各侍其主，時人亦不以為怪。西晉末年，瑯邪王氏的王衍將弟弟王澄外放荊州，從弟王敦外放青州，而自己留在京師，試圖分散風險，最后三支全bu覆滅，反倒是當時未受重視的王導在揚州排除萬難，扎xian基。

此時王家故技重施，盡guan王、庾兩家已成政敵，王晏之還是在庾亮手xia謀求chu仕。庾亮也沒有因為他是王氏zi而心懷芥di，欣然接受請托，他以中書令兼領護軍將軍，便任命王晏之為護軍參軍。

參軍和主簿一樣，是個不需要實際領兵的官職，職能上有dian像幕僚軍師，通常由有軍事才華的心腹擔任，比如荀彧曾經zuo過曹cao2的參軍，孫jian擔任過張溫的參軍，a謖擔任過諸葛亮的參軍，王導擔任過東海王的參軍，唐代的房玄齡、杜如晦擔任過李世民的參軍。

東晉沿襲九品中正制，一等gao門zi弟chu仕常常以六品、七品官職起家，參軍對王氏zi弟算是比較常見的起家職位。

“庾公以丞相參軍起家，累任軍事，屢立事功，何言不知兵。”王晏之搖搖tou，對幺妹的話語并不贊同，舉例維護起了自己的上司，又訓誡王瑯，“山山過幾年也要及笄了，家中人丁單薄，我在建康，淵猷又尚未娶妻，賴山山侍奉雙親，萬不可行tiao脫輕佻之事。”

王瑯想要嘆氣，但勉qiang忍住，向他dian了diantou：“大兄放心，我自理會得。”

她心dao你也是參軍起家，但和三國年間荀彧、孫jian那種真參謀軍事有什么可比xg嗎，清liu名士坐在臺署里指dian江山，僥幸撿了幾場戰功就把自己當荀彧，難怪阮籍看楚漢戰場遺跡忍不住要gan嘆“時無英雄，遂是豎zi成名”呢。

想了想東晉初年王、庾、桓、謝依次掌權，更替擔任當軸士族。如今庾家掌權才剛開始，作為當家人的庾亮至少還有十幾年政治生涯，以后還要主持北伐，肯定不會死在蘇峻之亂中。王晏之zuo庾亮的參軍，理論上只要緊跟庾亮，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王瑯便也住kou，不再多說。

旁聽兩人說話的王悅笑了一聲，走過來為王瑯將鬢邊的碎發攏到耳后，聲音溫run如chun風chui拂：“山山神明意用，事親以心，自然絕異于眾。至于tiao脫輕佻，本是少年意氣之銳者，當善加韜養，此事淵猷最有經驗，交由他guan束教導一定能讓人放心。”

他在王家年輕一輩中向來是第一人，說話經常能代表丞相王導。前一段評價王瑯還是第一次聽，略微訝異于他的gao調贊賞，后半段則聽得頻頻diantou，十萬分認可，引得在場眾人都不禁大笑。

王允之對她這個妹妹可謂但有所求無有不應，關系親近的人里沒有不知dao的，讓王允之guan她約等于讓王允之幫她。

聽到眾人皆笑，王瑯微微臉紅，和同樣意外被提及的王允之對視一yan，兩人忍不住也笑了。

天氣炎re，幾人在山腳xia的涼亭里宴飲，江風從xia方陣陣chui來，倒也有清涼舒適之gan。王瑯拿起席間的青瓷壺往自己杯zi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