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
“三叔——”
“我說殺了她!”三當家瞪著顧見卿,此刻他哪里還有耐心多做解釋,“怎么,舍不得?”
“今日之事,與阿瑤何干,三叔難道就這么相信,那三皇子真的會幫你?”顧見卿忽地沉下臉,他自從聽了三叔與爹說的事情后,便極力反對,可誰也沒有聽他,“三叔,若我們真有這個本事,哪里還蝸居在這山中多年。”
“閉嘴!”
“我當年就說過,咱們當賊當得久了,這不是個長久之計,該收手了!”顧見卿咬著牙,伸手指著山下道,“你看看這些所謂官兵,他們當中也有三皇子的人,可有半點留手的打算,一個個恨不得就此將咱們滅口!你帶人夜襲御船,又多次截殺朝廷官員,難道你認為做了這么多事,給那三皇子當狗,他會讓我們活著嗎!”
“閉嘴!”三當家怒喝一聲,一把將顧見卿摜在地上,刀尖指著他的鼻尖道,“論給皇親國戚當狗,我哪里早得過你。怎么,你跑去考功名給皇帝當狗理所應當,老子做這種事就是亂臣賊子,老子輪得到你這個不忠不義不孝的小輩教訓?”
“若三叔從未與三皇子圖謀,那朝廷斷不會為了一個匪寨調集這么多兵馬,即使要與官府沖突,也不至于成今日這個地步。”
“哈,”三當家怒極反笑,忽覺得自家大哥這么多年的疼愛都喂了狗,“你還真是,和那個賤人一個德行。顧見卿,你棄了功名,又答應與阿求干了那筆生意,我當你回到山里是浪子回頭,沒想到是來索命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三叔真覺得,我們做的事是對的嗎,后山亂葬崗這么多年,堆了多少白骨尸首?”顧見卿目光直視著三當家,即使刀尖離咽喉咫尺之遙,神色從未露出絲毫畏懼,“我……已經去過靖州。”
一聽到靖州二字,三當家的刀尖竟顫了一下,又聽顧見卿開口道:“是我故意當沒看見,替燕瑤幫著將那地圖送下山的。三叔,爺爺死前惦記著的事你忘了嗎?顧家的祖墳如今還在靖州!”
“那又如何,這么多年了靖州早就回不來了。”三當家冷聲道,“何必執著,老頭子就是太過執著,這才死不瞑目的。”
“三叔!”
“你沒資格這么叫我!”刀尖刺入眉間,霎時間鮮血順著鼻梁流下,三當家冷眼瞧著顧見卿,“就算你再如何替她辯解,將地圖送下山去就是她提出的主意,難不成為了個女人,你要把你爹你叔叔們還有寨子中兄弟們都給賣了?”
說完三當家的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極盡嘲諷地“哈”了一聲繼續道:“你難不成還癡心妄想帶她走,憑什么?憑她失憶了、想不起來了、還是說你覺得哪怕她想起來了,仍舊愿意嫁給一個殺父仇人!”
霎時間五雷轟頂,顧見卿張著嘴,不由得抓緊了地上枯草塵土,一時間五臟六腑被絞成一團,滿口的話不知該先吐出哪一枚字,齒間磕碰許久,總算撞出兩個字來:“什么?”
“五六年前,靈光寺血案,不就是你與阿求的謀劃?顧見卿,你聽清楚了,當年你們圍殺的那戶人家姓顏,殺死的那個人叫顏準,他有個女兒叫顏子衿,失了記憶被你們擄到山中,如今她的名字,叫燕瑤!”
火焰舔舐灼燒木柴的噼啪聲,此時在耳邊如同雷鼓陣陣,震得顧見卿耳鳴不止,渾身的血液仿佛散盡了,四肢冰涼,只不停抽搐。
“廢物,到了如今,還這般優柔寡斷。”三當家看著顧見卿的模樣,最后還是收了刀,轉過身道,“今晚過后,你手里便多了數百條人命,寨中的兄弟們活不過今晚了,你要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那就給老子快滾。”
說完再也不看顧見卿一眼,握著刀朝著前山廝殺之處奔去,一直到四周只剩自己一人后,顧見卿這才窒息般嘔出一口氣來,緊接著便是劇烈的粗喘,到最后幾乎要喘得手腳麻痹。
就在這時,前山右側方忽地傳出baozha聲,緊接著火勢竟繞過前方最激烈之處,有光亮迂回著繞后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