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
自那衙門口小廝拾撿到他人丟在門口的布包,想著此物斷不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忙呈于府上,那林夫人打開一看是愛女貼身小衣,一時悲痛欲絕,竟當場昏厥過去。
后來灌了些參湯,總算緩緩回過魂來,又想起那件小衣,忙拿了來抵在xiong口痛哭失聲,如此這般醒了哭哭了醒,折騰了一整天。
哭著哭著,忽又記起今日林知府有要事在身,這才勉強忍住淚,催著夫君正事要緊,將林玉生請走。
可做母親的豈能不憐子,見了手中衣裳,林夫人止不住地淚如雨下,又見了那衣上縫補的痕跡,更是心痛如絞,她如珍如寶捧在手里的孩子,也不知此刻正受著什么委屈。
將那衣裳翻來覆去地瞧,越瞧越是心痛,林夫人細細摸著內(nèi)襯,總覺得能借此再抱抱女兒,只是手指落在那縫補位置時,卻又察覺到不對。
林秋兒生來便得父母萬般寵愛,尤其是貼身衣物,更是半點不敢馬虎,凡是掛了破了一律便換為新的,如今被賊人劫擄上山,衣裳破了,自然沒什么精細衣裳供她替換。
可如今手中這衣裳,外面倒沒什么,反倒是內(nèi)襯,定睛一看看不出什么縫補痕跡,可若是細細摩挲,卻發(fā)現(xiàn)內(nèi)襯處的針線路子蹊蹺。
忙讓人掌了燈細瞧,林夫人未出閣時便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出了嫁又得夫君疼惜,手指從未做過活,一直還是如少女時那般柔嫩,自然比他人敏巧些。
指腹在那針線痕跡上撫過,越摸越是心驚,林夫人索性咬破手指,用血在衣裳上抹過,竟隱隱顯出幾條縱橫交錯的路線來。
“啊!”這等針法林夫人自知出自誰手,忽而想起之前林玉生與她說的內(nèi)屋事兒,倒吸一口冷氣,也顧不上別的沖出屋去。
“先前的隊伍已經(jīng)上了山,他們引火先攻,咱們現(xiàn)在趕去,清了道也快些。”林玉生策馬來到顏淮身邊,此番入山,也穿上了舊時武裝。
只是林玉生文官已有兩三年,紙筆墨案弄得久了,比起顏淮來,竟覺得幾分生疏。
顏淮著甲負劍,單手執(zhí)著韁繩,此時天黑,周圍兵馬執(zhí)著火把,明滅間一時難以看清他的神色,奔戎也穿著甲,上前在顏淮身邊低言道:“將軍,人馬已經(jīng)齊了。”
顏淮點了點頭,喚了一聲身下追云,抬手正欲下令,卻被一聲悲喚打斷了動作,循著聲看去,竟是林夫人散發(fā)素衣奔到門口。
“夫人!”林玉生見狀連忙下馬,可還沒來得及便見林夫人一把跪在了地上。
“老爺、將軍,若要上山去,還請帶上此物。”林夫人說著忙將手中衣衫奉上,林玉生接過東西讓人將其扶起,攤開一看,竟瞧見內(nèi)襯處血染的地方露出幾條痕跡。
林玉生慣是熟讀兵書地圖的,豈能瞧不出這痕跡正是那上山的路線,心中也是一震,連忙問起,林夫人瞧了一眼顏淮,將事情來由簡要說了。
聽見衣裳上的針法出自燕瑤之手,顏淮忙上前將衣裳奪過,只一眼便認出這針法,不等林玉生反應,顏淮將那衣裳擲回到他懷中,翻身上馬,馭著追云竟先一步?jīng)_了出去。
“謹玉!”
一句話的功夫顏淮已經(jīng)奔出老遠,根本不理分毫,林玉生見他拋下眾軍先走,急得直跺腳,可又心知緣由,不由得慨嘆一聲。
奔戎見狀連忙遞上軍旗,林玉生讓人扶著林夫人回去,又命奔戎留在府中等候,接著上馬策韁,代了顏淮下令。
臂甲被飛鷹狠狠啄了一口,守道的山匪刀勢暫緩,又聽得頭頂一聲鷹嘯,眼前寒光閃過,頓時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山中火光灼灼,遙遙看著便已覺得熾身燙骨,銀甲碧盔的官兵步步殺進,他們皆是周圍各州府挑選出的精兵良將,甚至還有人剛從白云郡一戰(zhàn)中退下沒多久,蒼州那些府兵城將自是比不上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