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冷靜到極致的資源調配,讓她心底的寒意,比城外那些垂死的韃子更甚。
這個男人,打起仗來,便是一臺只為殺戮而生的冰冷機器!
城下的殺戮,并未嚇退所有的韃子。
一名格外悍勇的韃子小頭目,竟頂著一面不知從哪撿來的破爛木板,硬是沖到了城墻根下,將手中的飛爪狠狠甩了上去,死死扣住了一塊城磚。
他嘶吼一聲,手腳并用,竟頂著零星的箭矢,飛快地向上攀爬!
“滾木!”白彪雙目赤紅,大吼一聲。
張誠和他身旁那名同鄉,正守著一根滾木。眼見那韃子已經爬上了一半,離他們不過丈許距離,那猙獰的面容和嗜血的眼神清晰可見,兩人嚇得腿都軟了。
“推!給老子推下去!”白彪見狀,急得一腳踹在張誠的屁股上。
張誠被踹得一個踉蹌,求生的本能終于戰勝了恐懼。他狂吼一聲,和同伴一起,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將那根沉重的滾木奮力推下城垛。
“呼——”
滾木帶著風聲呼嘯而下,正砸在那攀爬的韃子身上。
骨骼碎裂的悶響聲中,那韃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如同一只破麻袋般被砸了下去,血肉模糊。
張誠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他低頭看著自己還在發顫的雙手,方才那股血腥的實感,讓他胃里一陣翻涌。
他殺人了……他親手,殺了一個韃子。
恐慌之后,竟有一絲奇異的、病態的快感,從心底升起。
城樓之上,劉恩扶著墻垛,才勉強沒有癱軟下去。
鉤槍鎖人,滾油燙膚,礌石碎骨……
這才是真正的守城戰。
血腥,殘酷,卻有效得可怕。
他想起自己當初設想的守城之策,只覺得像個笑話。若今日是他在指揮,恐怕此刻,韃子的彎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看著不遠處那個始終面無表情的秦烈,心中那點殘存的怨恨,不知不覺間,已化作了深深的敬畏與恐懼。
眼見強攻不成,反而折損了二十多名精銳,巴圖終于暴怒地下令鳴金收兵。
韃子們如潮水般退去,只在城下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數十具尸體。
城墻上,劫后余生的軍卒們爆發出了一陣虛弱的歡呼,許多人直接癱倒在地,放聲大哭。
秦烈卻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冷冷地看著遠方重新集結的韃子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