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吾聞疏月愿代族人履約,心甚痛之。狐辭與疏月情深義重,卻因族規難違,實乃造化弄人。吾留此信,望后人知曉:借命契可解,需以真情為引,雙玉為媒,月圓之夜,寒潭之底,以血為證,可破千年之約。
切記,狐族非惡,莫要記恨。林家與狐族的緣分,從來不是債,是緣。”
信紙的邊緣已經殘破,林晚秋卻看得眼眶發熱。原來太爺爺早就知道借命契可解,原來這場跨越三百年的糾葛,從一開始就是緣分而非債務。她想起姑婆的素描畫,想起照片背面的“辭郎”,想起狐仙深夜加固封印的身影,突然明白太爺爺說的“真情為引”是什么意思。
“太爺爺說借命契可解?”林晚秋抬頭看向狐仙,他正望著窗外的竹林,眼角的胭脂紅似乎淡了些,“用真情為引,雙玉為媒?”
狐仙轉過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半塊玉佩,正是他一直藏在懷里的那半塊。“三百年前,我與你太爺爺立契時,將玉佩一分為二,”他將玉佩放在桌上,與林晚秋的半塊合在一起,“他說若有一天林家后人不愿履約,這雙玉或許能給我們留條退路。”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只是我沒想到,會是疏月……”
林晚秋看著合二為一的玉佩,上面的玉蘭花印記在晨光里閃閃發光。她突然想起趙老給的避水珠,掏出竹筒打開,里面的水珠在陽光下流轉,竟與玉佩的光芒相互呼應。
“避水珠能幫我們在潭底呼吸,”狐仙收起玉佩,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今晚月圓,我們就按太爺爺說的讓。”他從石屋的角落拖出個木箱,里面放著兩套潛水服,“守山人提前準備的,魅姬的妖力在水下最強,我們必須小心。”
回到寒潭邊時,太陽已經升到半空。林晚秋坐在洞口整理裝備,狐仙則在潭邊布置結界。他指尖劃過水面,淡金色的符文在水面鋪開,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寒潭籠罩其中。“這是狐族的護陣,能暫時擋住魅姬的幻術。”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但只能維持三個時辰,我們必須在子時前出來。”
午后的陽光透過松樹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晚秋靠在石壁上打盹,夢里又見到了姑婆。她穿著白大褂站在診所門口,笑著對自已揮手,身后站著穿西裝的狐仙,兩人手中的玉佩正發出溫暖的光芒。
“醒醒,該吃點東西了。”狐仙的聲音將她喚醒,他遞過來一塊壓縮餅干和一瓶熱水,“晚上要耗費l力,多吃點。”
林晚秋接過餅干,發現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你很緊張?”她忍不住問。
狐仙避開她的目光,低頭喝水:“三百年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他的聲音很輕,“疏月的魂魄在潭底受了近百年的苦,我怕……怕她認不出我了。”
林晚秋看著他泛紅的耳根,突然想起姑婆素描畫里的鎖鏈。那些纏繞在狐尾上的鎖鏈,或許不是魅姬的封印,而是狐仙自已的心結。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姑婆那么喜歡你,怎么會認不出你?”
狐仙抬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了起來,眼角的胭脂紅愈發鮮艷:“借你吉言。”
夕陽西下時,寒潭的水面開始泛起詭異的紅光。狐仙拉起林晚秋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時辰快到了,我們準備下去。”他幫她穿好潛水服,將避水珠系在她脖子上,“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別回頭,魅姬會用幻象迷惑你,清心丸記得含在嘴里。”
林晚秋點點頭,將開山刀別在腰間,又檢查了一遍手電筒。夕陽最后一縷余暉落在寒潭中央,水面的紅光越來越濃,仿佛有鮮血在涌動。
“走!”狐仙低喝一聲,拉著林晚秋縱身躍入寒潭。
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她,林晚秋下意識屏住呼吸,卻發現避水珠在發光,口鼻間竟能自由呼吸。她跟著狐仙向潭底游去,手電筒的光柱刺破幽暗的潭水,照亮了周圍搖曳的水藻。
水藻間藏著許多發光的小魚,見到他們便四散游開。林晚秋注意到水藻上纏著些破舊的衣物碎片,其中一塊繡著玉蘭花,顯然是姑婆的。
“小心!”狐仙突然將她拉到身后,手電筒照向斜前方。一只巨大的章魚狀怪物正從水藻深處游來,觸手間泛著黑色的毒液,正是魅姬的真身。
“狐辭,你果然帶她來了!”魅姬的聲音在水中回蕩,帶著尖銳的刺耳聲,“三百年了,你還是這么護著林家后人!當年你護林硯之,后來護林疏月,現在又護這個小丫頭,你忘了族規了嗎?”
狐仙祭出那把開山刀,刀身發出淡金色的光芒:“魅姬,你背叛狐族,勾結山匪獵殺幼狐,還敢提族規?”他揮刀砍向魅姬的觸手,黑色的毒液濺在刀身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我是為了狐族!”魅姬尖叫著發起攻擊,“人類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年若不是林硯之泄露我們的棲息地,山匪怎么會來獵殺我們?若不是林疏月毀掉靈契,我怎么會被封印在這里?”
林晚秋躲在狐仙身后,突然想起太爺爺手稿里的記錄:“民國二十二年,山匪突襲青丘,狐族死傷慘重,魅姬因勾結山匪被封印……”原來魅姬的怨恨是有原因的。
“你撒謊!”狐仙的聲音帶著怒意,“林硯之當年是為了保護幼狐才引開山匪,疏月毀掉的是你偽造的靈契!”他轉身對林晚秋喊道,“別信她的話,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