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月已當空。
少女的聲音藏在月色下,越發顯得清冷,“那位兄長是有名字的,并不是他爹爹取的,而是我娘取的。”
“他叫什么?”紀慕人激動起來,若是知道名字,那找人便容易多了。
少女沒有直接說,她道:“薛不是我爹的姓,是我娘的,我們生下來便隨娘姓?!?/p>
她像講起故事似得,抬頭望著月,道:“娘曾經做了個夢,說是夢中有位白衣神官,戴著斗笠坐在一顆櫻樹下,漫天花瓣飄落,想雨一樣灑在那神官身上。娘朝他走去,那神官沒有看她,只是說‘既到春臺,緣得春雨,那便贈一番忠告,你未來會有一兒一女,長子有憾,younv無恙,尚不得改。’所以我娘便給我們取了這兩個名字?!?/p>
紀慕人瞪大眼,道:“戴斗笠的白衣神官?我見過的!”他回頭,對蕭歲溫道:“在村長家的院中,就是那白衣人引我入屋,我以為他就是村長,后來他就不見了!”
蕭歲溫凝眉:“白衣神官?此處并無任何神氣,何來神官,神官下凡,必有旨意,我并未得到——”他發現自己說的有點多,立馬打住了。
他又看向那少女道:“那人還說了關于你表兄的話?”
紀慕人回過頭,見薛恙點了點頭。
“那位白衣神官又對我娘說‘你的長姐會誕下一子,此子命中顯貴,前途無量,但同時他會給家中招來災難,既福又禍,唯一有個法子可破,那就是取一個能震懾邪祟的名字’”
紀慕人聽到這笑起來:“這些都是胡言亂語,名字不過是稱呼,這震懾邪祟的自然只有天上——”紀慕人眼睛往后瞟了瞟,接著道:“這天上和地下的神才可以?!?/p>
“哥哥錯了?!?/p>
紀慕人回過頭,有些驚訝:“錯了?名字真可以震懾邪祟??”
“有的名字確實可以?!笔挌q溫看著紀慕人,解釋道:“這世間妖魔大部分都懼怕神力,只要聽到某位神官的名字,邪祟都不敢靠近,尤其是四方武神,以及在他們之上的神官?!?/p>
紀慕人恍然大悟:“此話確實有道理!”他望向那少女,好奇道:“那位白衣神官給你表兄取了哪位神官的名字?”
薛恙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是哪位神官的名字,后來找算命先生問過,先生也從未聽聞?!?/p>
“叫什么?”紀慕人指了指蕭歲溫,道:“說不定我這弟弟知道!”
蕭歲溫眉頭緊蹙,沒有說話。
薛恙看了一眼蕭歲溫,面上抵觸的表情清晰可見,她就是討厭這個冷冰冰的人,雖然剛才他救了自己,但就是強迫,也喜歡不起來。
“慕人。”少女道:“白衣神官說姓氏無所謂,但名一定是‘慕人’”
紀慕人的笑僵在嘴角。
蕭歲溫早猜到了。
這天上最厲害的神官,曾經是那位叫“扶櫻”的,但“扶櫻”只是他的神號,并不是名字,天下地下都知“扶櫻”,卻很少有誰知道他的真名,更別說凡人了。
為數不多知道扶櫻真名的,蕭歲溫算一個。
他垂眸,望著紀慕人的背影。
思緒忽然被拉到很久以前,那個滿身花香的神官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捏著一枚銅錢,一只手伸到他肩上,玩著他的發帶,說:“世間的花真美,世間的人真美,世間萬物都好美,真羨慕啊。”
小閻王不懂,他覺得一切都沒意思,于是隨口問說:“有什么好慕的,世間破爛不堪,每日都有人哭有人死,有人喊冤有人喊娘,擾的我頭疼?!?/p>
那日人間正是元宵,十分熱鬧,賣糖葫蘆的老人身后追著一群孩子,笑聲傳進蕭歲溫耳朵里,緊接著,他就聽扶櫻輕輕笑起來,那聲音融進小孩的嬉鬧里,一點也不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