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這天,慕這地,慕風雨,慕愁悲,慕金戈鐵馬破山河,慕提筆舒詞序離別,慕悵惘,也慕思歸,慕——”
說到這,他突然換了個口氣,就像陰雨驟回,忽地晴日萬里,變得活潑起來,“小東西,我還慕那紅紅的糖葫蘆,你躲進那群小童里,給我順一只來!”
慕人,就是他的名字。
蕭歲溫問過,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是慕雨,慕筆,是慕人?
紀慕人笑著說:“因為人有活氣,其他都是死的。”
小閻王不能理解,生或死有什么區別。
“這也太巧了吧?”紀慕人眼睛一彎,尷尬地笑起來。
薛恙并未在意這句話,只是看月亮出來了,時辰不早了,于是道:“我是聽你們說在尋找那位兄長,才告訴你們名字的,我和娘還有我哥哥,已經找了表兄許久,到處打聽,都沒有消息。我娘不對你們說,是不想麻煩外人,但眼下我哥哥走了,我也要離開我娘了,我希望你們能幫幫她。”
薛恙從懷里抽出一塊薄薄的紅蓋頭,轉身道:“我要走了,去晚了,木神會發怒的。謝謝你們?!?/p>
薛恙邁步要走,紀慕人叫住了她:“等一下!”
“還有什么事嗎。”薛恙說話聲很平靜,平靜的有些不正常。
“你想嫁那木神嗎?”
薛恙站在樹影下,零星月光漏在她臉上,紀慕人瞧出她眉間的愁緒。
“沒有其他辦法,若我不嫁,木神發怒,村子就要遭殃?!?/p>
紀慕人想到什么,轉身對蕭歲溫道:“你覺得這個木神,和枉死城的亡魂有關系嗎?”
蕭歲溫一直沒說話,其實該想的他都想到了。
他點了點頭:“或許木神就是源頭?!?/p>
這埋酒村里,唯一兩處非人氣,一處是在村長家,但那狐妖是老熟人了,其實她并不吃人,在地窖估計就是嚇唬紀慕人,尋開心,所以蕭歲溫沒下狠手。
而這另一處,便是這林子深處的邪氣,來自那位木神。
除了邪氣,還有陰氣,這陰氣就是亡人之氣,特別重,蕭歲溫剛進林子,就聞見了,這么多氣息混雜,以至于他忽略了那位“送行者”微弱的地府味道。
“那這事,我們便管定了。”
紀慕人回身,碰了碰腰間的銅錢,發出當啷聲,他對薛恙道:“我替你去,我身上有除邪的物件,我還有,有鎮壓邪祟的名字,那木神沒準怕我,你回村子里等著我們,不會有事的?!?/p>
薛恙雙眼終于有了變化,可轉瞬又猶豫了,“如果惹怒了木神,他首先就會對我娘下手,我不能冒這個險,到這就可以了,謝謝你,回去吧?!?/p>
薛恙低著頭剛轉身,手上的蓋頭就被搶了。
蕭歲溫的影子落在她身旁,與紀慕人的影子纏在一起,蕭歲溫將蓋頭遞給紀慕人,道:“哥哥蓋上,我送你去。”
紀慕人還往自己身后看了看,感嘆蕭歲溫悄無聲息的速度,他接過蓋頭,對愣在原地的薛恙道:“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有事,你娘也不會有事,你就回去待在你娘身邊等著我們,好嗎?”
其實他對自己沒什么信心,但莫名其妙的對蕭歲溫很有信心。
薛恙雙拳握的很緊。
“好?!彼K于點了點頭,又指著紀慕人的手腕,道:“你手上那紅綢取了,有不好的味道,木神最討厭不好的味道?!?/p>
紀慕人抬起手腕,才想起來,他之前把那黃紙上的毒抹到了紅綢上,綁在手上想看看自己有沒有和嚴公子一樣的癥狀,想必薛恙說的不好的味道,就是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