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穩(wěn)車走近了看,才發(fā)現(xiàn)大門兩側各擺著尊半人高的石獅子,獅子嘴里含著的石球被摩挲得光滑圓潤,獅爪下還踩著只小獅子,神態(tài)憨態(tài)可掬,少了幾分威嚴,多了些家常氣。
門旁的老槐樹不知長了多少年,枝椏幾乎要伸到院墻里去,樹底下放著兩只青釉水缸,缸里養(yǎng)著睡蓮,幾片圓葉浮在水面,像撒了把碧玉。
暮色漸濃時,門內隱約傳來古琴聲,混著隱約的茶香飄出來。
陳莫抬手叩響銅環(huán),“鐺鐺”的聲響在寂靜的巷子里傳開,驚起幾只棲息在槐樹上的麻雀,撲棱棱地飛向遠處的天際,留下一串清脆的鳥鳴,與這古色古香的院落相映成趣。
門只是虛掩,陳莫的指尖剛觸到歸云小筑的銅環(huán),虛掩的木門便“吱呀”一聲向內敞開。
門軸轉動的聲響里,混著廊下銅鈴的輕響,像誰在耳邊低語。青石鋪就的甬道蜿蜒向前,兩側的青苔順著石縫爬上階沿,被往來的鞋尖蹭出深淺不一的痕跡。
門外風景如畫,門內卻也是別有洞天。
左手邊的魚池里,幾尾紅鯉正圍著假山石打轉,水面漂著片巴掌大的荷葉,葉心盛著的雨珠倒映著頭頂?shù)奶臁?/p>
右手邊的竹籬上爬滿了紫扁豆花,淡紫色的花瓣間藏著只七星瓢蟲,翅膀煽動的微響,竟能蓋過遠處護城河的水聲。
轉過月洞門時,一股桂花香突然漫過來。
庭院中央的老桂樹該有上百年了,枝椏斜斜探向二樓的雕花窗,細碎的金桂落了滿地,像鋪了層碎金。
樹下擺著張石桌,四把石凳的凳面被磨得光滑,其中一把的角落里,還刻著個模糊的“丁”字,不由地讓陳莫生出幾分遐想。
一位穿藍布衫的女侍者走來,對著陳莫說了聲“請”字,便無聲地引著路,腳步踩在青石板上幾乎聽不見聲響。
走廊兩側的墻上掛著些舊照片,有穿長衫的先生在樹下品茗,有梳麻花辮的姑娘在池邊喂魚,照片的邊角泛著淡淡的黃,卻把時光鎖得牢牢的。
路過“聽竹軒”的門牌時,里面?zhèn)鱽頂嗬m(xù)的評劇唱腔,混著茶杯碰撞的脆響。
侍者輕輕指了指前方,陳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108包間的木門上掛著塊小木牌,牌上用隸書寫著“云棲閣”二字,牌繩是根褪色的紅綢,末端系著顆小小的蓮蓬。
抬手推門的瞬間,門楣上垂著的竹簾輕輕掃過肩頭。
簾上繡著的蘭草沾了點桂花香,隨著他的動作晃出細碎的影,落在走廊的青磚上,像誰悄悄畫下的省略號。
門內的茶香與琴聲正漫出來,和著滿院的桂香,把這一路的清幽,都揉進了即將開始的飯局里。
云棲閣木門被推開時,檀香正順著雕花窗欞往外漫。
丁治杰起身相迎的動作帶著官場特有的從容。
他身后站著位穿月白旗袍的女子,領口盤扣是青玉雕琢的蘭草,眉眼間的清冷與蘇雨晴的明艷各有千秋,卻同樣帶著不容忽視的氣場。
陳莫活了四十年,也是見識美女無數(shù),但是除了亡妻和蘇雨晴外,再無他人的顏值能及得上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