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合租房時,曉小小還沒回來。我把玉米糊放在窗臺上,借著夕陽的光看那碗冒著熱氣的糊糊,忽然覺得,王勇說的話,好像也不是沒道理。
門“吱呀”一聲開了,曉小小背著藥箱走進來,看見窗臺上的玉米糊,愣了愣:“這是……”
“路過買的,還熱著。”我沒看她,轉身去倒水。
她“哦”了一聲,拿起一碗,小口小口地喝著。我眼角的余光瞥見,她的耳朵又紅了。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中圍的燈一盞盞亮起來,像撒在地上的星。我看著她低頭喝粥的樣子,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要是能久一點,好像也不錯。
日子就像物資站倉庫里的灰塵,在陽光下慢慢沉淀。我照舊守夜,曉小小照舊在診所忙到深夜,偶爾她回來時,會帶一碗熱乎的玉米糊,我們坐在窗邊,聽著中圍傳來的零星狗吠,誰都不說話,卻覺得踏實。
鐵手幫倒是安分了些,大概是上次被我打斷腿的領頭還沒好利索。王勇總說:“這幫雜碎就是欺軟怕硬,你越硬,他們越不敢動。”
我沒當回事,直到那個叫豹哥的男人出現。
那天下午,我在物資站后巷抽煙,他突然從陰影里走出來,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獵荒者舊制服,右手缺了根小指,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你就是吳爽?”他聲音很低,帶著股硝煙味。
我沒說話,捏滅了煙。
他突然沖過來,拳頭帶著風砸向我面門。我側身躲開,他另一只手已經鎖住我喉嚨,力氣大得驚人,指節抵在我氣管上,疼得我眼前發黑。這不是鐵手幫那些混混的路數,是真殺過人的狠勁。
我用胳膊肘撞他肋骨,他悶哼一聲,卻沒松手。我咬著牙往他手腕上狠砸,骨頭相撞的脆響混著他的痛罵,他終于松了勁,我趁機踹在他肚子上,他踉蹌著后退,撞在墻上,嘴角滲出血。
“有點意思。”他抹了把嘴,眼里卻沒火氣,反而透著股興奮,“難怪鐵手幫的廢物們怕你。”說完,他轉身就走,沒再糾纏。
王勇跑過來時,臉都白了:“那是豹哥!前獵荒者的人,據說因為殺了自已隊友被開除的,怎么找上你了?”
我摸著發疼的喉嚨,沒說話。這人比之前所有對手都狠,眼神里的東西,像極了礦道里見過的變異狼——盯著獵物時,那種不急不躁的貪婪。
接下來的幾天,豹哥沒再出現。但我總覺得背后有雙眼睛,尤其是曉小小從診所下班晚了,我去接她時,總覺得暗處有人在看。
“是不是太緊張了?”曉小小看出我的不對勁,往我手里塞了塊糖,“張醫生說,中圍最近抓得嚴,鐵手幫不敢亂來。”
我捏著那塊糖,糖紙在手心被攥出褶皺。但愿是我想多了。
直到那個雨夜。
我守完夜回到合租房,門虛掩著,屋里沒開燈。心猛地一沉,我摸出藏在門后的鋼筋,推開門——曉小小的藥箱掉在地上,里面的藥瓶碎了一地,藥味混著雨水的潮氣,嗆得人發慌。
桌上壓著張字條,是用燒焦的木棍寫的:“想她活命,午夜,城東廢棄廠房。一個人來。”
雨下得更大了,砸在窗戶上噼啪作響。我抓起鋼筋就往外跑,雨水瞬間澆透了衣服,冷得像冰碴子往骨頭縫里鉆。
城東廢棄廠房在中圍邊緣,早就沒人管了,只有幾盞破路燈,在雨里晃著昏黃的光。我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里面靜得可怕,只有雨水從屋頂破洞漏下來的滴答聲。
“來了?”豹哥的聲音從廠房深處傳來。
我舉著鋼筋往前走,手電光掃過四周——角落里堆著腳手架,地上積著水,而廠房中央,曉小小被綁在凳子上,嘴里塞著布,看見我,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拼命搖頭。
“別亂動。”豹哥坐在她旁邊的木箱上,手里把玩著一把軍用匕首,“你女人倒是不錯,比基地里那些胭脂俗粉干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