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曉小小（第2頁）

折騰到后半夜，白季的呼吸終于平穩下來。曉小小癱坐在地上，抓過我的手按在白季腕上：“脈搏穩住了，但猩紅癥的根在病毒庫，這里的設備鎮不住，得去南京基地。”

“南京基地？”我重復這四個字，像咬到塊冰。陳姨臨終前攥著我的手，說“去找大基地，那里有答案”，指的或許就是這里。

“t2級，36座里離我們最近的一個，三百公里外。”曉小小望著窗外的雪，眼神沉重，“要穿過三道變異l盤踞的廢墟帶，至少一周才能到，而且……”她頓了頓，“那里的醫療資源只對‘有價值’的人開放。”

我沉默了。手還按在白季的腕上，能清晰感受到她脈搏的跳動，微弱卻固執，像這末世里掙扎的我們。裝甲車的引擎聲似乎已在耳邊響起，風雪正卷著未知的危險，在三百公里外的路上等我們。

雪越下越大，把基地的影子吞進白茫茫的天地里，仿佛要將所有秘密和苦難，都埋進這無盡的寒冬。

三天后，裝甲車的引擎聲劃破雪原。我坐在副駕，曉小小在后排照看白季。車窗外，雪地里露出半截生銹的路燈，燈桿上纏著幾株泛著熒光的暗綠色藤蔓——這是核爆后變異的耐輻射品種，正往玻璃幕墻的殘骸里鉆，觸須掃過之處，金屬都泛出淡淡的銹色。

“聽說了嗎？”開車的士兵突然握緊方向盤，視線掃過窗外的陰影，“末日頭年沒人管反應堆，炸了好幾個。前幾天北邊那個炸了后，輻射塵把天全蓋了，太陽都透不進來，老兵叫這‘核冬眠’——變異植物瘋長，變異l也更兇了。”

“老天爺沒給人類喘氣機會。”曉小小的聲音從后排傳來，她正替白季掖緊毛毯，“草長起來了，人才能活，可那些耐輻射的變異l，也跟著藤蔓鉆遍了廢墟。”

她沒說“那些東西”是什么，但我知道。是礦道里能噴酸液的行尸，是夜晚怕紫外線、專拖落單者的“影怪”，還有士兵們私下說的，從輻射海里爬上來的鱗甲怪物，刀槍難入。

“所以才有t1基地。”士兵拍了拍儀表盤上的槍，“十六座核心堡壘，圍著海岸線最安全的區域，用十米厚的合金墻和生物屏蔽儀當屏障，攔那些玩意兒。咱們要去的南京基地是t2級，算t1的附屬據點，離核心三百公里，已經是最近的了。”

裝甲車碾過一道冰棱，顛簸中，我回頭看了眼白季。她還在昏睡，睫毛上沾著霜似的白，手腕上露出一小片皮膚，那里有塊淡紅色的印記——和我腰后那處被血清注射后留下的疤痕，顏色幾乎一致。曉小小前幾天說過，這是病毒抗l與血清反應的痕跡，只有長期接觸抑制劑的人才會有。

三百公里外的南京基地，此刻大概正亮著燈吧。我摸了摸左肩的舊傷，那里的皮膚已經平整，可每次陰雨天，還是會想起白季扣動扳機時的眼神，想起老王沒吃完的壓縮餅干，想起陳姨臨終前攥著我手說“要活著找到答案”的模樣。

車窗外閃過一道黑影，士兵猛地踩下剎車，端起槍對準窗外：“是夜魔！”藤蔓纏繞的廢墟里，幾對幽綠的眼睛在雪霧中亮起，貼著地面快速移動。曉小小立刻捂住白季的耳朵，我抓起副駕旁的工兵鏟，心臟在胸腔里狂跳——這趟三百公里的路，果然從一開始就不會平靜。

雪越下越大，把裝甲車的影子吞進白茫茫的天地里，只有引擎的轟鳴和遠處影怪的低嘯，在這末世的荒原上，撕開一道冰冷的裂縫。

裝甲車剛沖出廢墟帶，車胎突然碾過一截斷裂的鋼筋，車身猛地一歪，差點撞進旁邊的混凝土碎塊堆里。士兵罵了句臟話，剛穩住方向盤，副駕的玻璃就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一只夜魔正用利爪扒著車窗，幽綠的眼睛貼在玻璃上，瞳孔縮成細縫，嘴角淌著涎水，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黏膩的光。

“操！這玩意兒速度怎么這么快！”士兵一腳踩下油門，通時抓起掛在車門上的霰彈槍。裝甲車猛地加速，夜魔被拽得在空中踉蹌了兩步，卻沒松爪，利爪在加固玻璃上劃出刺耳的“滋滋”聲，留下三道白痕。我盯著那爪子——指甲泛著青黑，尖端閃著金屬般的冷光，剛才要是慢半秒，玻璃恐怕已經碎了。

后排的曉小小突然低呼一聲，我回頭看見白季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要醒。“別讓它撞車！”曉小小把醫藥箱擋在白季身前，聲音發緊，“她現在經不起顛簸！”

話音剛落，又有兩道黑影從廢墟的陰影里竄出來，一左一右追上來。它們四肢著地，跑得比裝甲車還快，爪子踩在積雪上幾乎沒聲音，只有偶爾咧開嘴時，能看見牙縫里的暗紅血漬。開車的士兵咬著牙換了擋，引擎發出嘶吼，可夜魔離后車廂越來越近，其中一只突然躍起，重重撞在車尾的備用輪胎上，整輛車都跟著晃了晃。

“媽的，啟動紫外線射燈！”士兵騰出一只手按向儀表盤下方的按鈕，可儀表盤只閃了兩下紅光，沒任何反應。他額頭瞬間冒了汗：“備用電源壞了！這鬼天氣連太陽能板都充不上電！”

夜魔似乎察覺到我們的困境，扒著副駕車窗的那只突然發出尖銳的嘶鳴，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在摩擦。下一秒，它的利爪猛地發力，“咔嚓”一聲，玻璃邊緣竟裂開了細紋。我頭皮一麻，抓起工兵鏟狠狠砸向它的爪子，金屬撞在骨頭上發出悶響，夜魔吃痛，爪子縮了縮，卻更兇了，用頭瘋狂撞向玻璃。

“曉小小！找紫外線手電！”我吼著，眼睛死死盯著窗外的夜魔。曉小小立刻在醫藥箱里翻找，手指抖得差點碰倒注射器：“有！但電量只剩一格了！”

就在這時，車尾的夜魔再次躍起，這次它目標明確，直撲后車窗。曉小小剛掏出紫外線手電，后窗就傳來震耳的碎裂聲，玻璃碴飛濺中，一只利爪猛地伸了進來，擦著白季的毛毯劃過，帶起一陣腥風。我顧不上副駕的威脅，轉身撲過去用胳膊擋住利爪，那爪子尖立刻嵌進我的皮肉里，疼得我眼前發黑。

“就是現在！”曉小小嘶吼著按下手電開關，一道淡紫色的光柱瞬間掃過后車廂。那只伸進車窗的夜魔像被火燒似的慘叫一聲，猛地縮回爪子，在雪地上打了個滾，渾身的鱗片都炸了起來。副駕的夜魔也被光柱掃到半邊臉，爪子一松，被裝甲車甩出去老遠，重重撞在廢墟的鋼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士兵趁機猛打方向盤，裝甲車拐進一條狹窄的隧道入口。隧道里漆黑一片，只有車頭燈的光柱刺破黑暗，我回頭看見那三只夜魔在隧道口徘徊，幽綠的眼睛在雪霧里閃爍，卻不敢再追——隧道深處或許有它們更怕的東西，又或許，它們在等我們駛出這片黑暗。

我喘著粗氣抽回胳膊，傷口還在淌血，曉小小立刻用繃帶按住傷口，指尖都在抖：“紫外線手電沒電了……下一次，我們沒這么幸運了。”她的目光落在后車窗的破洞上，寒風正從洞里灌進來，卷著雪沫子打在白季的臉上，她的睫毛顫得更厲害了，像是在讓什么不安的夢。

隧道里的風嗚咽著，裝甲車的引擎聲在空曠的黑暗里格外清晰。我看著胳膊上的爪痕，青黑色的血漬正慢慢暈開——這夜魔的爪子上，恐怕還帶著輻射毒。三百公里的路才走了不到一半，我們已經和死神打了個照面，而前路的黑暗里，不知道還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這輛載著希望與絕望的裝甲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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