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指尖停在他的腕間,很精準。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他們之間劃出一道道蒼白的界限。
你記得怎么讓的。
聲音像浸了冰的絲綢,滑過琢藥的耳膜。他看見哥哥另一只手里把玩的銀質拆信刀——小時侯教他解數學題用的那柄,此刻正折射著冷冽的光。
琢藥的呼吸突然變得困難。
那只手引導著他的手指下移,動作優雅得像在演示某個實驗步驟。他想起十二歲那年,哥哥也是這樣握著他的手,教他解開第一道拓撲學題目。從結果反推,當時的聲音和現在重疊,只需要施加一點點外力。
拆信刀的尖端輕輕點在他的鎖骨。
這里。
冰涼的金屬沿著中線下滑,在第三個肋骨間隙停住。琢藥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不是因為這觸碰,而是對方眼中那種實驗室觀察標本般的專注。
還是說刀尖挑起他睡衣的第一顆紐扣,你更希望由我來驗證?
月光忽然大盛。琢藥在眩暈中看見自已蒼白的手指正被操控著動作,像提線木偶般精準而機械。而哥哥始終站在雪線之外,連呼吸都沒有亂過分毫。
當快感如潮水般漫過脊椎時,他絕望地閉上眼睛。卻聽見一聲極輕的嘆息,接著是拆信刀被收進抽屜的響動。
答案正確。
哥哥松開手,轉身時外套下擺掃過他的膝蓋。琢藥獨自癱坐在月光里,看著自已濕漉漉的手指,突然說:
我是怎么樣的?
琢藥仰起臉,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濕意。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床單,指節泛著用力過度的青白。窗外蟬鳴聒噪,夏末的風掀起紗簾,漏進幾縷晃眼的光斑。
哥哥的手掌覆在他的后頸,溫度透過薄汗傳遞。這個動作太過熟悉——小時侯發燒時,犯錯時,或是像現在這樣,明明已經脫力卻還要強撐時。
你很清楚。
回答輕得像一聲嘆息。指尖撥開他黏在額前的碎發,動作溫柔得近乎殘忍。琢藥忽然笑起來,唇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眼睛里卻空蕩蕩的,映不出任何光。
我讓得還不錯吧?
空氣凝固了一瞬。
哥哥的手停頓在他的發間,深綠色的眸子微微斂起。窗外有學生嬉笑著經過,歡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
挺好的。
最終他只是抽回手,從床頭抽出濕巾。包裝紙撕開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琢藥看著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慢條斯理地展開紙巾,腕表折射出的冷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宿舍我來收拾。”
哥哥松開手,從床頭抽出濕巾。塑料包裝被撕開的聲音很輕,在安靜的房間里卻格外清晰。他低頭擦拭琢藥泛紅的指節,從指尖到腕骨,每一處都細致得近乎苛刻。
去學校里走走吧。
他赤腳踩上地板,泛黃的瓷磚硌著腳心。走到門口時,身后傳來整理床單的窸窣聲。
哥。
沒有回應。只有窗簾被風吹起的弧度,像一只欲飛的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