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盡這輩子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再見到陳淮清。
她是一個被吊銷醫師資格證的醫學規培生,茍延殘喘的活著,卻在最不堪的時候遇見最狼狽的故人。
她有一間小診所,為了省錢,店鋪開在魚龍混雜的城中村里,空氣中消毒水混著發霉的氣息,天花板很低,上面布滿了黃色的水漬與裂縫,還有飛濺而上早已干涸的鮮血。
陵盡身形修長,坐在放滿藥物的柜臺前,清秀的手指在翻弄著一本老書,裹著的白大褂倒是干凈的異常,像是不屬于這片狼藉的雪,一雙清冷至極的丹鳳眼連同劍眉微蹙,有些詫異的看著前來的一行人。
幾個穿著破爛的賽車服,渾身傷痕的青年人架著一個穿著血染的衣物、早已昏厥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原本陵盡八點就下班了,可是現在來了一個要緊的病患,身為醫生的她不能不管。
“小虎,這是因為什么原因受的傷啊?”陵盡伸手摁住那男人胸前最大的傷口,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幸苦沒有骨折。
“哎呦,陵姐,少爺他出了個小車禍,失血過多休克了。”
“那你送大醫院去啊?送我這小診所干什么?”陵盡納悶的問道。
小虎等人猶豫的相互看了一眼,他們家少爺是出來玩機車摔了的,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擾民了,因為超速警察正逮人呢。
離大醫院太遠,小虎只記得這個小診所里的醫生陵盡技術不錯,可以解決外傷問題。
少爺?陵盡心頭閃過一絲好奇,嘴比腦子快,問出了一句:“哪家的小少爺啊?”
“陳家的小少爺陳淮清。”
陵盡瞬間心頭一緊,這個她無比熟悉名字在胸口震顫,她連忙彎腰用袖口擦拭那人的臉,趁著昏黃的燈光下認出了那張鐫刻在心口多年的臉。
哪怕沾染了血污,依舊骨相絕艷、矜貴而清明。也是曾經她愛的死去活來卻也辜負的慘烈的陳淮清。
陵盡瞬間臉色變得蒼白,顫抖著將他攬在自己肩頭,放到了手術臺上。
“小虎!到底發生了什么?”
陵盡定了定神,立即對陳淮清采取了急救措施,咬緊牙關止住渾身的顫抖,手指連貫操作,確認傷情、心肺復蘇、止血、輸血、消毒、縫針一氣呵成。
“小少爺他玩機車的時候被競爭對手算計了,那群人想要他的命。”
小虎拿過藥柜前的消毒水跟繃帶,和哥幾個自顧自的處理起傷口,一邊疼的呲牙咧嘴,一邊口吐芬芳的罵道:“這群狗日的,一定是收了天龍集團那群人的黑錢,故意走漏風聲,改了少爺的剎車,要害死我們家小少爺呢!”
陵盡纏繃帶的手一頓,不自覺的轉頭望向手術臺上陳淮清因疼痛而緊繃的臉。這些年你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嗎?
光芒萬丈,但提心吊膽?
可是這一切都是怪她陵盡,要不是那時她鬼迷心竅為了錢去那種地方
也許他就不會在憤怒之下出國深造,可以按照心意遠離家族紛爭,平平淡淡的活著。
五年了。
再見面,他怎么活得這么狼狽啊?
陵盡早已經習慣了在社會邊緣游走,過著看不見天日的茍且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