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縣縣衙坐北朝南,內設三班六房,除縣令外,有負責糧司和征稅的縣丞、掌管戶籍和巡捕的主簿、掌管緝捕和監獄的典史。
云楚沅帶著小妹來到衙門時,跟門房通報一聲,就有下人將她們領了進去,穿過大門和儀門,先后經過大堂、二堂、三堂來到后宅。
裴縣令給她安排的住所在西院,離膳房不遠,云楚沅打量了一圈寢室,雕花木床上鋪著素色錦緞,干凈整潔,無一絲褶皺,顯然有丫鬟提前收拾過。
中央擺放著木桌椅,墻角靜靜立著一個矮柜,還有燈臺、衣架和面盆架這等擺設,再無其他,更多用品還是等她安頓下來后,慢慢添置吧。
好奇的云楚清四處逛了一圈,問道:“阿姐,我要睡在哪里?”云楚沅只顧著整理包袱里的衣裳,倒是忘了這件事,不用問也知道,縣衙也就只會給廚娘準備一間屋子,不可能連廚娘的家屬也安排妥當,又不是做慈善的。
“小妹,夜里你跟我一起睡,這床塌容得下我們兩人。
”“嗯,好。
”云楚清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村子里窮困人家子嗣眾多,房屋住不下甚至會有五六個孩子擠在一張塌上睡的,這縣衙里的瓦房可比小漁村的茅草房強多了,最起碼不會漏風。
云楚沅解開另一個包袱,取出她自己做的蠔油等調料,這可是她的秘密武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食盒,里面放著她早上蒸好的金魚餃。
初來乍到,將吃食分給縣衙里的小官吏和下人,一方面可以快速拉進關系,另一方面也能向他們展示自己的手藝,好叫他們知曉她可是憑本事做上廚娘的,可不要瞧她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子就輕視她。
云楚沅領著小妹走出西廂,往膳房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會熱情地送吃食,并表明自己的身份。
半信半疑的丫鬟小廝們在嘗過她的手藝后無不稱贊,直言縣令大人慧眼識珠。
走至靠近縣令宅院的西花廳時,云楚沅碰上了負責照顧裴縣令起居的小廝青竹。
“云姑娘,久仰大名,大人常常念叨著姑娘做的吃食,如今請您來府上,可算是得償所愿了。
”青竹年紀不大,瞧著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臉龐圓潤,笑起來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看著討喜極了。
云楚沅將食盒的第二層打開,里面是一盤沒人動過的金魚餃,“青竹,你將這碟金魚餃給裴大人送去吧,感謝他給我這個機會來縣衙做廚娘。
”青竹雙手接了過去,瞪大雙眼驚嘆道:“云姑娘好手藝,這小魚做的栩栩如生。
”云楚沅微微一笑,打開食盒的上層,遞給青竹,“這里還剩一只金魚餃,你也嘗嘗吧。
”青竹雙眼一亮,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來,一下就丟進了嘴里,鼓著腮幫子嚼了嚼,“嗯!真好吃啊,百聞不如一見,云姑娘果真如裴大人所說,手藝妙極!”彈牙的外皮包裹著油香的肉餡,咀嚼間還能嘗到蝦仁脆脆的口感,讓人吃了一只還想吃,青竹眼神火熱地盯著手中那份要給自家大人的金魚餃,心想,大人可真有口福啊。
青竹走在回主院的石板路上魂不守舍,差點一頭撞上書房的木門。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打斷了裴昱臣提著毛筆練字的動作。
“進來。
”青竹低著頭恭敬的走進書房,站到書桌前回稟:“大人,云姑娘已經在西院安頓好了,這是她特意為您準備的吃食,名叫水晶金魚餃,另托我向您道謝,云姑娘很高興能成為您的廚娘。
”裴昱臣將手中的毛筆擱到黑石筆架上,目光投向青竹手里端著的精致吃食上,他眉梢微動,掩飾住自己心底的迫切,不緊不慢道:“哦?既是云姑娘的一片心意,端上來我瞧瞧。
”青竹連忙將那碟金魚餃置于桌上,臉上帶有意猶未盡之色,回味道:“大人,我嘗過了,味道當真一絕!”裴昱臣拿筷子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聲音冷淡地說道:“我還沒吃,你就先嘗過了?云姑娘到底是我的廚娘還是你的?”青竹一下子噤聲,小心翼翼地偷瞄了裴昱臣兩眼,結結巴巴地開口:“大……大人,我不是頭一個吃的,云姑娘已經給后宅的下人都分過了。
”裴昱臣臉色一黑,他親自請來的廚娘,如今竟是便宜了外人,他都還沒吃上珍味呢,下人們先嘗過了,再則這一小碟五六只蒸餃,哪里夠他塞牙縫的!“咳,以后不許他們這般沒規矩,通知他們日后不許收云姑娘的吃食。
”青竹苦著一張臉應下,唉,以后怕是與云姑娘做的珍饈無緣了。
裴昱臣舉止優雅地輕咬一口金魚餃,咀嚼兩口后微微頓住,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裴大人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如果忽略他加快了手上夾筷子的動作的話,還真叫人誤以為裴大人不愛吃呢。
用完這碟蒸餃的裴縣令用帕子擦了擦嘴,端起桌上沏好的茶水,輕抿一口,這一餐茶點甚合他的心意,他已經開始期待午膳了。
午時一刻,云楚沅準時抵達膳房,里面的大廚是上次有過一面之緣的朱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