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從未見過這樣的床,晶瑩剔透,冰潔如玉,沒有一絲多余的紋路,床上是一條鑲嵌在墻上的鐵環(huán)中穿過的粗長鐵鏈,鏈上系著兩副手銬,像是有些生了銹,雜亂地癱在冰中,如同扭曲而又猙獰的長蛇。
廣陵王世子將銅錢火丟去一邊,踏著殘光行至冰床邊,再拍了拍身側(cè):“坐。”
“……”
李秀色于暗色中看著他的表情,她離得那樣遠(yuǎn)都感受到了那樣的冷,為什么他神色那般自然,自然得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搖搖頭:“不。”
又說:“世子,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廣陵王世子眉頭又?jǐn)Q了起來,像是有些回想不起來一般,說道:“不熱的地方。”
李秀色終于想了明白:“所以,世子是覺得有些熱,所以才要帶我來這里?”
顏元今聽著這話似乎是有片刻的茫然,他點(diǎn)了下頭,問道:“你不熱?”
喝了酒是會熱的,燥熱的,好似身子的每一根觸角都細(xì)細(xì)密密地趴著小巧又惱人的螞蟻,由腦子里,一路下滑至四肢百骸。他的條件反射讓他帶她來了這里。
李秀色覺得好笑,搖頭:“我不熱。”
她知道這地方不對勁,她似乎也猜到了這是哪里,但她莫名地不想待在這里。
扭頭便想走,卻聽廣陵王世子忽然道:“李秀色。”
室內(nèi)因這張床冷得像冰窟,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沒有顫抖,也沒有生出錯雜如毒藤般難看的紋路。
但還是像一個(gè)無措的孩童,只是本能的,聲音有些罕見的,宛若請求的低啞:“能不能不走?”
李秀色的步子頓住。
她低下頭,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抱著酒壇慢慢走過去,行至小郎君面前。
顏元今坐在諾大的冰床前,抬頭看她,老半天才看清小娘子于搖曳火光照映中逐漸清晰的眉眼,像是忘了剛剛自己說過什么,問道:“你怎么不走?”
“回來陪陪你。”她道。
還不是覺得你太可憐了。
這廝當(dāng)真是醉得不輕,聞言停頓了片刻,而后又忽然點(diǎn)了下頭:“不舍得本世子?”
“……”
喝醉了還這么臭屁,天底下獨(dú)一份了吧?李秀色扭頭便想走,又想那道石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開,還是硬生生忍住了,說道:“你說什么便是什么罷!”
小郎君似是心情大好,他抬手勾了下一旁的鐵鏈:“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李秀色看過去:“栓你的。”
心情好不計(jì)較的廣陵王世子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