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聽得有些心酸,也不敢再多問,只點了下頭,許久才又換了話題:“敢問衛道長現在于何處?”
長齊對她微微一笑,卻又是答非所問:“施主幾人上山,除卻廖子司一事,可是還有旁的要事?”
李秀色忍不住皺了下眉,他們自然是有事的,道清道長遇害的事既有了眉目便是要來上報陰山觀,但她到底心中還是留了幾分謹慎,只含糊道:“是有些事……但此刻還是衛道長的更重要些。”
她解釋道:“您也曉得,我與顧公子皆是衛道長的友人,同生共死過的,他這些天全然無訊,我們很是擔心。”
“他很好。”長齊轉身,笑了笑,向著偏堂而去,未再多說什么。
李秀色只得快步又追上去:“很好是多好?既然很好,我們來了,為何不叫他出來見我們?還有這觀中,道長,方才我問起誰都不肯答我,莫非是有何難言之隱?”
見這老道長不說話,李秀色便又再接再厲:“他這般躲著不出來見人,還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喬吟喬姐姐如今還跪在家中祠堂,在等著他去找他呢。陰山觀弟子總不能這般失信于人,既已心意相通,便該要攜手并進,長廂廝守——”
話未說完,便見長齊腳步頓了下,笑道:“看來姑娘對此事很有見解。”
李秀色清清嗓:“我只是見不得喬姐姐受苦。”
長齊撥了撥胡須:“那位喬娘子既在受苦,姑娘便該去搭救于她,叫她迷途知返,莫要再崎嶇探路,盡嘗苦楚。”
李秀色登時被一噎。
這道長什么意思,是非要棒打鴛鴦,怎這般迂腐呢!
她還想再說,顧雋已于偏堂外聽見二人的對話,上前開口道:“道長,未必放棄抽身便是迷途知返,崎嶇人定,倘若成全,又何來苦楚?”他斯斯文文道:“或許叫我們見一見衛道長,方可尋兩全之法。”
長齊只是笑道:“二位若無旁的要事,那老夫便不再多留了。只是天色漸晚,夜黑時山路難行,若是無妨,也可在此處香客房中待上一晚,與那吳娘子一同明日再下山罷。”
李秀色深知這道士是在四兩撥千斤,便也不再委婉,只得道:“道長不肯帶我們見衛道長,是不是真的將他關起來了?”
長齊看她:“觀中之事,施主怎知?”
李秀色不吭聲了,左右她不提,也沒人曉得是誰告訴她的。
偏偏這道長見她不講話,忽然又笑了下,開口道:“我那師弟收的一干弟子里,唯有道靈,是個根緣頗差的。”
“……”
李秀色一愣,又聽他續道:“不過道靈雖如此,卻是天性勤懇,又性格憨厚,倒也憑著自身不斷的努力,穩扎穩打了。”
“這孩子幼時凄慘,因窮苦遭欺凌斷了半處舌筋,雖后天修復,但依舊落了心疾,再說不得句完整的話來。他素來心誠善樸,與姑娘相交,是在謝你趕尸之日相救之情。”
此番話說得李秀色一時有些臉紅起來,沒曾想這老道士竟是什么都知道。
聽聞他還提起道靈口吃的原因,心中又覺得心疼酸楚起來,想顏元今笑道靈口吃的時候,他也什么都沒說,只一臉傻呵呵的,當真是令人內疚。
見長齊似乎沒有怪罪道靈的意思,小娘子便也挺直了腰桿,誠實道:“我確然是與他通信,詢問他衛道長近況,他也如實同我講了。”
“我只知衛道長不僅罰跪,還要被你罰去后山練陣,那道陣本是為懲戒妖道所設,尋常人進去不死也得活生生褪層皮。衛道長是您愛徒,他不過是生了正常人該生的情,又不是撞破了什么天條,您又何至于此?棒打鴛鴦不算,還要你弟子的命嗎?”
長齊似笑非笑著聽她說完,方才道:“想來道靈信中有誤。后山陣法不止一道,而是共有二十八道,喚做玄牝陣,道道天關,尋常人最多破一半陣,只怕即便是褪再多的皮,也破不了全數。”
李秀色不由驚呼:“……二十八道?”
顧雋也一臉訝然:“道長戒懲未免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