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寅這才注意到有人來,他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神色掩在陰影里,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緒,顯得有些罕見的低沉。
李秀色雖然也不過見過他幾回,卻還是
看望
世子爺自從馬場回來看上去心情便不大好。
回來時陳皮攔著,
很奇怪的沒叫人瞧見世子的面,但第二日但凡入了棲玉軒的都能瞧見院中竹子又被練劍砍得沒了幾棵,誰在世子面前說錯了話也都得被他活活踹出幾里地。
作為水深火熱慣了的貼身小廝,
這兩日陳皮可謂是如履薄冰,
前一刻還在屁顛顛將自己打探或是偷聽到的所有關于李小娘子的消息一一獻寶似的給主子呈上,
后一日便再也不敢再在主子面前提起關于那小娘子的半個字。
說來小娘子也是,這些時日怎的桃花疊出不窮,可不是給主子找不痛快么!旁的不說,還險些忘了高復那一茬,那高蘭也是個不怕哥哥死的,
于揚州亭上聽她一字一句,陳皮眼瞧著主子看不出什么情緒,
但他心中都要狠狠替那高復捏個幾把汗。
不過這些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陳皮覺得主子這回同往常不大一樣,
不單單是不高興,還有些低沉。說是傷心還不至于,畢竟主子什么都能忍得下來,也總能什么都不在乎,可當他見著主子獨自于房內低頭包扎起自己傷口,泛紅的眼珠掩在垂下的陰影間時,陳皮在他沉默的臉上看出了絲寂寥,甚至還有些罕見的孤獨。
雖說主子看上去自小沒少被投懷送抱噓寒問暖,
對之也嗤之以鼻,
但事實上陳皮曉得,世子殿下獨來獨往慣了,其實從來都是不擅長被關心的。
這么一想便有些心酸,
陳皮忍不住抹著眼淚上前:“主子,沒事,你還有我……”
而后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腳踹飛了去。
小廝陳皮不離不棄地爬了回來,生怕再惡心了主子,忙話鋒一轉,談起正事:“主子!忘了說了,您吩咐的都去做了,那陸正被馬踢得還未醒,自他嘴里套不著什么話,但那消息已經被查出是從當年謝府下來的奶娘嘴里傳出來的了。”
“奶娘?”
“那奶娘姓劉,是個偷雞摸狗的,當年被謝府趕了出去,此后便離了都城,前陣子才因老家兒子死了又回了都中討生,不知怎的進了陸家做下人。小的找人逼問過了,謝小公爺身世就是她刻意想找原東家不痛快,自己編出來的。”
“不過那劉奶娘當年倒還真是替小公爺接生過,雖說小公爺身世據她所說是謠傳,但貌似也不是空穴來風。奶娘說鮮少人知,因著祖輩緣故,國公夫人原是流著一半外邦血的,而她年輕時……”陳皮說至此有些猶豫,見主子神色未變,這才繼續稟告下去:“說是她年輕時原有個相好的,也是外邦人,二人被逼無奈受人生生拆散,她這才陰差陽錯入了國公府,被迫才嫁給了當年的公爺。”
陳皮說著,又有些擔憂地看顏元今表情,卻看不出任何異樣。世子抬手不輕不重地揉著額間,淡道:“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