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駿馬頭戴纓冠從江晚面前踱過,他的目光卻失了神,思緒也游移天外。
“怎么了?”有人看出了他的不適,略帶調侃地問道:“聽說寶兒殿下自請離宮的消息,你就這般愣神。該不會……你家殿下沒將她的計劃告訴你吧!”
說話的御馬監宦官不覺得有何不妥,因為在他眼里,主子要做什么事不告訴當奴才的才是天經地義,許寶兒自然也沒必要將自己打算離京之事提早告訴江晚。
見江晚也不回話,御馬監宦官又嘿嘿一笑,道:“你應該高興才是啊,待得寶兒殿下離京,你就不用總是伺候在她宮中了,可以時時來御馬監當差,豈非前途大好?”
江晚并未細聽此人的種種言語,他怕再聽下去,自己會對這口無遮攔的家伙心聲恨意,以至于出手報復。
——他現在沒閑工夫出手害人,他只想搞清楚一點,那就是殿下究竟為何要自請離京,又為何不肯同他知會半句,是真的厭惡了他,要與他決裂個干凈么?
江晚魂不守舍地回到許寶寶寢宮。
寢宮內,青梅紅梅還有孫蓬等人已經在張羅著收拾出門的行李了,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如此場景之下,江晚只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局外人一般,已經離寶兒殿下,還有她身邊的一切愈發遙遠。
可若是回到前些日子他對她說謊的那一天,他仍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說謊。只不過如果能重來一次,他會圓謊圓得更完美,不讓她那么輕易便察覺了破綻。
“阿晚,你回來了!”
紅梅倒沒把他當做外人,看到他后依然熱情,笑道:“殿下一直惦著你,想等你回來跟你說些話呢,你快進殿下房里去吧。”
紅梅生性活潑,甚至于大大咧咧,全然注意不到江晚愈顯不快的神色。
一旁的青梅則更善于察言觀色些,忙將紅梅讓到身后,自己上前一步,說道:“紅梅太心急了,還沒跟阿晚解釋清楚,——這些時日殿下得了圣上允準,準備同幾位皇子郡主一道出門游學,過兩天就要出發了。”
“殿下一直沒把這事告訴你,是心知你在御馬監有自己的事業要做,不愿你為她離京的事情掛懷。現下我們就要走了,殿下點名要你去她房內說話,想來她是舍不得你的。”
青梅嘴上說著許寶寶舍不得江晚,話里話外的意思卻都是許寶寶此次離京,全然沒有帶上江晚一起的打算。
江晚心思何其玲瓏?
聽完青梅這番話,他非但沒覺得半分安慰,反倒愈發覺得心涼,覺得自己與許寶寶疏遠。
但他并未言語,只是對青梅紅梅二人頷首,然后緩緩步入許寶寶房內。
“你回來啦?”
許寶寶在榻上坐著,看樣子已經等了他有一陣子。
她也不怪他回來得晚,反而先行道歉:“外出游學,本是我臨時做的決定,又見你在外忙碌,便沒提前將這件事告訴你。想來,你可能會因此心里不好受,我得跟你說聲對不住。”
江晚聞言,其實想淺笑一聲,云淡風輕地說聲沒事。
可面對著許寶寶的坦誠,他竟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那違心的口。
只得怔怔站著,半晌才輕輕逸出一聲苦笑,道:“到底是我先對殿下有所欺瞞,殿下未曾重重責罰,已是給足了我顏面。如今落得這般地步,失了殿下的信重,皆是我自己活該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