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父親的詢問,阿嫵有些心虛,她眼神飄忽:“……是,反正隨口說說,他當時說要去海外尋你們的,于是順便提起。”
寧蔭槐便沉默了,此時這時候回想起來,他們上岸后不曾為難的官府,也包括那些早早知會他們、要他們候著的州府,這自然是皇帝的安排。
皇帝知道他們歸來,知道他們發財了,才要葉寒把阿嫵送回來和他們骨肉團聚的。
這個男人手握至權,自始至終不曾想過放手,如今更是萬里迢迢而來,微服私訪,謙遜地放低姿態,在自己面前執晚輩之禮。
而此時的寧家兄弟,回想著這事,一時也都不吭聲。
他們隱隱感覺,他們的妹妹仿佛沒變,但又實實在在地變了,曾經站在大暉權利巔峰之側俯瞰,眼界,見識,想法,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良久,寧蔭槐道:“先回帖吧。”
寧蔭槐回帖后,景熙帝便登門造訪了,這天一大早,阿嫵早早出去,跟著寧三郎去附近捉魚玩蝦去了。
景熙帝登門時是帶了禮的,并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只是尋常果子,聊表心意而已,對于這一點,寧蔭槐明白,皇帝的分寸拿捏得很好。
寧家自然早就灑掃廳堂,周到款待。
上次寧三郎打了景熙帝,好在如今看著早已沒任何痕跡,彼此都沒提這件事。
至于那字帖,果然為趙子昂所寫,應是祭奠亡妻的,筆勢收放自如,絞轉運腕一搨直下,大有魏晉之風,寧蔭槐看得贊嘆不已:“堪稱小楷之最了!”
這么一番品鑒后,彼此自然都添了幾分欣賞,兩個人的話題便慢慢提提到了東海水師以及賊寇之患,也提到了海外遠航以及通商之策。
剛開始寧蔭槐還有些放不開,略顯拘謹,后來在景熙帝的循循善誘下,他也開始講起自己的抱負,自己年少時的策論,以及這幾年游歷海外的所思所想。
兩個人深談一番,有些想法竟不謀而合。
景熙帝提起如今自己的航海船只制造,鎮安侯府雄霸東海多年,他們在艦船和遠航上都很有些積累,不過鎮安侯府陸允鑒叛逃后,這些資料中一部分最要緊的卻不見了。
對此,寧蔭槐也有一番想法:“鎮安侯府多年積累的航海輿圖以及一些航海志,這自然是大有助益,不過他們的船只,恕在下直言,若在東海,自然能稱霸于一時,但若是遠洋航行,卻大有不足。”
景熙帝聽此,誠懇地道:“懇請先生指點一二。”
寧蔭槐不敢托大,先是一拜,之后才侃侃談及。
原來他在外航海多年,也仔細觀察過,發現那些番邦船只自然是勝于大暉航船,但是若大暉照搬了來做,在東海海域,卻不盡如人意。
至于大暉東海的船,若是行至遠洋,也并不便利。
景熙帝:“這是為何?”
寧蔭槐:“在下觀察數年,認為這和風有關。”
景熙帝:“風?”
寧蔭槐:“遠洋航海船只,必須適應不同地域的洋流,風向,風速。”
景熙帝蹙眉,之后了然:“我中華海域東海一帶的洋流海風和番邦之國迥然不同,若將國外船只圖紙照搬,必然有所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