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這才略抬起眼,
看了一眼下面跪著的女兒:“你一共寫了八封自省書,終于想明白自己錯在哪里了嗎?”
德寧公主啜泣著道:“兒臣不該在宴席上公然質疑朝廷封冊之儀,
更不該沖撞父皇,
不敬不孝,莽撞狂妄。”
景熙帝:“你是不是心里還恨著寧貴妃,認為你的父皇偏寵她,
才對你這般嚴厲?”
德寧公主咬著唇,無聲地低著頭,她不敢說了。
景熙帝冷笑一聲,直接將一疊子書札劈頭扔下去:“你自己看看,這都是什么東西!”
他這么一扔,嘩啦啦的,一大疊子宣紙便散落在德寧公主面前,還有幾片撲在德寧公主臉上。
德寧公主一看,面上血色褪去。
她羞慚地看著,不知所措:“是兒臣無用。”
這是她在太學院讀書后寫下的破題,全都被女官好一番批改,可以說是寫得亂七八糟。
她認為自己遭到懲戒,才不得已去太學院,所以根本沒用心,對于女官的批改也沒當回事,萬沒想到,這些書札竟然呈現到了父皇面前。
她滿面通紅,幾乎無地自容。
景熙帝道:“你身為女兒家,長在閨閣之中,比起你的皇兄,朕能在你身上的心思確實更少一些。”
大暉重男女大防,便是身為親生父親,在女兒八歲之后,接觸也少了,況且女兒修習的和男兒又有所不同,自然不可能像教導太子那般陪同騎馬射箭。
景熙帝繼續道:“但是朕一直都要你跟隨女官用心讀書,你于經延之中刁難后宮女子,朕要你去太學院好好讀書,不只為了懲戒你,而是想著,你已過及笄,再過一兩年終歸要婚配了,難道不該學著執掌中饋,不該學著管理后宅嗎?”
德寧公主深深地低著頭,大氣不敢喘。
景熙帝:“結果你呢,依然任性妄為,交了一些狐朋狗友,對女官毫無敬重!如今倒是好,竟然在大殿之上公然質疑你的父皇,不敬庶母,不尊禮法!你看看你,有一點點大暉公主的氣度嗎?”
阿嫵躲在后面,聽著這一番話,不免好笑,又有些惋惜。
這個傻公主,誰讓她這么刁蠻,這么任性,如今這樣也是活該了。
她自始至終沒明白,她生在帝王家,不是尋常隨意撒嬌任性的女兒家。
德寧公主此時卻終于忍不住,嗚咽哭著道:“可是,可是兒臣心中委屈。”
景熙帝:“委屈?你有什么委屈?”
德寧公主猶豫,她有點不敢說了。
她知道父皇如今偏心這位新晉的貴妃,她之前欺負過這位寧貴妃,如果她吹枕頭風,自己便完了。
景熙帝:“說。”
他的聲音太過嚴厲,德寧公主唬了一跳,只好道:“為什么兒臣的母妃份位如此之低,寧貴人才剛有孕,便已經是貴妃,且竟然得了金寶,難道兒臣的母妃不是父皇的妃子嗎?”
景熙帝聽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