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瀅瀅張開手,蝴蝶放在她的掌心,輕靈柔軟,雙翅微顫。唐士程定定瞧著,目光溫和。
唐士程決定休妻,他可以勉強接受元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拿她當做家里擺設、任何一個男子都該有的妻子。但元茹做的太過火,唐士程無法容忍身邊人惡毒至此。
在元茹的哀求聲中,他寫好了休書,讓她收拾好嫁妝和行李回家去。見唐士程態度堅決,元茹不再求,站起身質問道,他可是對元瀅瀅動了心。唐士程皺眉,說她莫要胡言亂語。元茹嗤笑,唐士程嘴上不提,實際心底對她批評良多。他用最嚴苛的標準要求妻子,卻對一個渾身是毛病的元瀅瀅動了心思。否則,唐士程為何把她養在家里。
唐士程自有他的道理,但何必和元茹解釋,休書寫成,他和元茹斬斷關系。元茹帶著嫁妝行李歸家,能夠想到得知她被休棄后,元父該是何等震怒,以后日子會如何灰暗無光。
夢醒,唐士程久久才平復心緒。天未明,他沒有繼續躺下睡覺,而是坐著沉思許久。
呂西翎和遲敘都做過元瀅瀅的夫君,唯獨他沒有,這讓唐士程覺得低人一等。尤其在元瀅瀅的轉述中,他竟愚蠢地被元茹蒙騙,更令他頭頂冠了“沒腦子”的名號。
一場夢境叫唐士程稍感寬慰。他雖娶了元茹,總算沒有一錯到底,中途識破了元茹的真面目,和她斷絕關系。但他總覺得心中惘然,仔細想來,把元瀅瀅搶到宅院中的方式太過溫吞。唐士程明白夢境中的他想溫水煮青蛙,讓元瀅瀅漸漸接受他,只是……太慢了。
翌日。三人齊齊出現在呂家鋪子前面。排門一打開,他們就開口問元瀅瀅在何處。自杜秀才得中后,陸有儀已隨他搬進了大宅子,鋪子里只有元瀅瀅和竹蘭做伴。
竹蘭道,元瀅瀅尚且在休息。三人便在鋪中等候。因他們相貌出眾,進門的客人總要多望兩眼。無一人開口催促,竹蘭卻覺得心中一沉,撐不住投在她身上的視線。她腳步匆匆,直奔后院而去,求元瀅瀅趕緊出來,她可應付不來這等場面。
元瀅瀅略一沉思,讓竹蘭直接把他們領到房間中來。竹蘭猶豫,擔心如此做不好。元瀅瀅秀氣打著哈欠,外面太冷,她不想離開被褥,反正呂西翎和遲敘都是她昔日夫君,唐士程雖不是……但諒他不會多說什么。
竹蘭將三人帶來,隨即掩門轉身離開。
見元瀅瀅仍穿著素色里衣,外面罩一件外袍,青絲散開,一副剛醒來的慵懶模樣,遲敘挪開眼睛,看向別處。唐士程定定瞧著,仿佛不知道何為“非禮勿視”。呂西翎隨意地坐在床邊,問道:“湯婆子還熱?”
元瀅瀅摸出湯婆子,輕輕搖頭。
呂西翎加了熱水,也不交給元瀅瀅,將被子掀開一角,就塞到她的腳下。元瀅瀅體寒,天稍變冷,她就手腳冰涼,需用湯婆子徹夜暖著。呂西翎的手指碰到元瀅瀅的腳,除了感覺軟,還有溫。
唐士程攢眉,要呂西翎有話說話,別搞小動作,讓人看了心煩。
呂西翎冷哼,身子一偎靠在床邊,語帶挑釁:“妒夫。不,你不算。遲敘才能夠稱上妒夫,而你只是妒男。”
唐士程緊皺眉頭,他向來看不上呂西翎之類的紈绔子弟,心里瞧他不起,眉眼中帶出幾分嫌棄。
遲敘冷聲道,他此次前來是有正經事要說,可不是來看唐士程和呂西翎吵架的。兩人這才做罷,不再爭執。
從他們口中,元瀅瀅得知了自己實際的命運軌跡——她并非每一次都選錯人。與之相反,除了因元茹撮合而嫁給的劉子皓,她兩世的夫君都可以稱得上一句良人。
可元瀅瀅并不開懷。她本能埋怨上天對她不起,呂西翎和遲敘是負心人,重生選錯了人非她一人之過。可現在突然告訴元瀅瀅,在她原本的命運里,只要她能堅守寂寞,信任原來的夫君,就能夠過上好日子。比如同呂西翎做夫妻的一世,她疑心他養了外室,為此傷了心,實際呂西翎整天不著家是為了設計報仇,干的是正經事情。
夫君或重新擁有富貴,或功成名就,連識人不清的唐士程都及時清醒,和元茹和離,沒有一直被蒙騙下去。唯獨元瀅瀅將日子過得一塌糊涂,這不是明晃晃地告訴她,之所以沒享到福氣,都是她太過愚蠢。
元瀅瀅心中羞惱,故意嚷道:“就算如此……難道我吃的苦頭受的罪,不是因為你們嗎?”
“是——”
元瀅瀅瞬間有了底氣:“那就成了。雖然你我看到的命運不同,我將日子過得凄涼,都是你們的錯。你們認也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