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元瀅瀅清亮的水眸相對,方寒月不知為何,竟下意識地錯開視線。她處境艱難,若不攀附其他人,恐怕沒過擇選,便要被磋磨的不成樣子。而陳夢書溫婉和氣,長袖善舞,是方寒月最好的選擇。
元瀅瀅未回應言語挑釁的秀女,只是對身旁的道童低語幾句。
小道童捧著銅盆,站在秀女們面前,姿態恭敬。
“煩請各位讓出一路。”
“你——”
面對模樣青澀的小道童,秀女們有氣沒處發,只能側身給元瀅瀅讓出道路。
小道童捧著銅盆,領著元瀅瀅進了道觀。
細碎的抱怨聲音,落在兩人的身后。
“一個是經年不化的寒冰,一個是不通世故的榆木腦袋,真真是討人厭……”
小道童年紀尚輕,還做不出無動于衷的模樣。他聽見這話,便下意識地打量著元瀅瀅的神色,見元瀅瀅神色自然,半分動怒的跡象都無,不由得問出了聲。
“你不生氣?”
元瀅瀅杏眸微轉,知道小道童是在說,旁人嘲諷她是榆木腦袋之事。
“當然生氣。”
榆木腦袋不是什么夸贊的言語,元瀅瀅聽完怎么可能開懷。
“我不僅生氣,還很想罵回去。只是,轉念一想,我今日穿了最漂亮的衣裙,因為要來道觀,心情格外暢快。若是因為一句話,便壞了興致,和她在道觀門外肆意吵鬧起來。盡管,即使是吵架我也不會輸掉。只是為了她而敗壞心情,實在不值得。”
更何況,元瀅瀅來道觀是祈福,定然要心情愉悅。陳夢書她們已經結束,不在意多一兩句爭執,而元瀅瀅卻還未踏進道觀,便憑空添了郁氣,未免太過不公。
不過,元瀅瀅眼眸靈動:“祈福之時,我可要把她們都算進去,要她們一一落選才是。”
小道童
元瀅瀅剛走進亭內,便發現此處早有一男子。
男子身穿暮云灰夾袍,背對著元瀅瀅,只瞧著身影,便覺有如巍峨高山,給人以極其強烈的壓迫感。
狂風將元瀅瀅的臉頰吹得發冷,她伸出手揉搓著面頰,卻只帶來了一點點溫度。元瀅瀅眼眸微轉,看著那男子側身而立,但剛才她進亭子時,發出了響動,男子定然已經聽見。但他并不回頭,想來是個沉悶的性子,必定不會主動搭理自己。
亭子四面通風,唯有頂部有遮擋。元瀅瀅便緩緩挪動著腳步,朝著男子的方向而去。她在距離男子五步遠的方向停下,借著男子高大的身姿,擋住了烈烈寒風。
元瀅瀅眉眼輕彎,心中正暗自竊喜著,自己可真是聰慧。
待她得意夠了,柔柔抬眸時,卻發現男子正用諱莫如深的目光打量著她。
赫連翎驍擰眉,他自然辨認出了元瀅瀅的面容。只是床榻上的元瀅瀅,還可以稱得上一句無知無畏。如今的元瀅瀅,倒是添了幾分蠢氣——竟然妄圖用他的身軀擋風。
赫連翎驍轉過身時,元瀅瀅才發現他緊實修長的手臂上,輕掛著一條玄黑狐裘,款式單薄,披上足夠抵抗接下來的風雨。元瀅瀅水潤的眸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條玄黑狐裘,心中直冒酸氣——等會兒雨落了下來,赫連翎驍一介男子,多淋些雨水倒是沒什么,可偏偏他有狐裘,即使冒雨跑出亭子,也不會被凍著。而元瀅瀅呢,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裙,待在亭內。若是這雨下的久了,元瀅瀅恐怕便要凍壞了身子。
思慮至此,元瀅瀅目光殷切,朝著赫連翎驍走近了些。
她想起戲文中的稱呼,便喚赫連翎驍“公子”。
“公子也是來道觀祈福罷,我也是如此。天色如此陰沉,想來會有一場風雨。不過,公子無需擔憂,你身子強壯,又有衣物御寒。我便沒那么好運氣了……”
元瀅瀅的心思淺顯而直白,讓人一眼便能夠明白她的打算。
聽著元瀅瀅綿軟輕柔的抱怨聲音,赫連翎驍眸色微深,暗道元瀅瀅膽大,先是在床榻上觸碰他,現在竟惦記上了這件價值千金的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