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假意一詐,見拐角處毫無反應,便疑心真是看花了眼。元瀅瀅正要轉身進鋪子,聽到腳步聲傳來,她定神一看,遲敘慢慢現身。
元瀅瀅忙拉著他往鋪子中,口中念叨他來了多久。遲敘嘴唇一頓,回道:“約有半個時辰。”
元瀅瀅驚道:“那時天剛亮罷,你來的如此早,為何不叩門喊我。外面一定很冷,早晨風涼。”
她摸向遲敘的手臂,他一時不察,被她緊緊抓住。衣袖上果真沾染了不少涼氣。元瀅瀅要呂西翎搬火爐來,再煮上一壺熱茶,要燒的濃香解渴。
呂西翎嘴上抱怨元瀅瀅一大清早就使喚人,讓他片刻不得清閑。但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找到爐子,又架上一壺熱茶。呂西翎捧著爐子往外面走,看見了遲敘,表情頓時變得古怪,陰陽怪氣地哦了一聲:“我說怎么突然喝濃茶,原來不是自己喝。”
爐子被重重擱下,火光飛濺,有幾粒猩紅火星落在遲敘身上,他輕輕抖落。呂西翎敷衍地說了聲抱歉,說他沒干過粗活,下手沒輕沒重的。遲敘道:“無礙。元姑娘,你店中有幾個伙計?”
元瀅瀅答道:“除了西翎,還另有四個。”
遲敘長舒一口氣,似在慶幸店鋪里不止呂西翎一個伙計,否則依照他毛手毛腳的模樣,定然會驅趕走不少客人。
元瀅瀅看懂他的暗示,噗嗤笑出聲。她見呂西翎臉黑,忙解釋道:“他平日里挺能干,只是一遇到你,就處處不對勁了。”
呂西翎依在梁柱旁,語氣悠悠:“對待不同的客人,我當然是不同的態度。平日來的客人溫和有禮,我熱情招待。遲公子登門卻不是來買點心,而是賣字掙錢,我提不起招呼的興致,這才失手。”
遲敘微微頷首:“我確實和尋常客人不同。”
呂西翎只覺得拳頭砸在棉花上,心中生出無力感。
元瀅瀅翻出冊子,告訴遲敘,呂家鋪子共有三十七種點心,但卻不是日日都做,而是每兩三日更換花樣,客人進門來,每日都能瞧見不同的點心。元瀅瀅準備在柜臺后懸掛一面木板,將鋪中所有點心一一寫上去。遲敘覺得此計甚好,一目了然,不過可以再多做幾個木牌。大木匾寫所有的點心種類,小木牌寫今日點心,此舉是仿照酒樓點菜,菜名全掛在墻壁,中意哪個便點哪個。
元瀅瀅被說服,允了遲敘。他帶來筆墨紙硯,在桌上展開,聽元瀅瀅念過一遍點心單子便了然于xiong,安靜落筆寫字。
呂西翎始終瞧不上遲敘,以為他是窮酸學子,讀書不精才要賣字掙錢。呂西翎不解,城中有名的文人眾多,不如求他們的墨寶,掛在店中便能宣揚是某某親筆所寫。倘若掛遲敘的字,客人問起來,就只能說一位窮困潦倒的書生所書。
元瀅瀅定定地看他,直將呂西翎看的心里發毛,摸向臉頰,疑心他臉上沾染了臟東西。
元瀅瀅奇怪:“你怎地對遲敘如此……嚴苛。”
她思來想去,才用嚴苛二字,實際心中在想,呂西翎吹毛求疵,已經到了刻薄的地步。
呂西翎瞬間急了:“我哪里有?我不過是替你著想,免得你被人騙了銀錢,你竟如此想我。”
元瀅瀅忙安撫:“我知你是好意,可遲敘不是壞人。”
他不是一個好夫君,但品行毋庸置疑。
看到元瀅瀅對遲敘如此信賴,呂西翎心中泛酸,脫口而出問道:“他是好人,我就是壞人嘍?”
元瀅瀅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晃動:“你更是頂好的人,一心為我著想,我心里感激不盡。”
呂西翎面色稍緩。
遲敘輕咳一聲,元瀅瀅的注意力當即被他引去。見他面色微白,問道可是身體不適。遲敘搖頭,又緩緩點頭:“應是未進粥飯,在外面吹了太久的風,一時著了涼,不打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