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真假參半。呂家確實由呂皇商管家,若是給了呂西翎或元瀅瀅,或許沒兩天就敗光了。但元瀅瀅有月銀,銀子不夠了隨時去支。管家得了命令,只要是少奶奶用錢,不問原因立即奉上。
但元瀅瀅不愿意幫忙,她記得被削減月銀,支錢不成反而被罵的過去,當然不肯輕易開口允諾。但后母未曾死心,竟徑尋了呂皇商。
呂皇商人精似的,大方地給了銀子。一次,兩次。在元家第三次登門前,呂皇商先去拜訪,說他惹上了麻煩,要上下打點,需得元父幫忙。正如元父曾經說過的話,他們親家之間應如同一家。元父隱約自得,想到呂皇商再家財萬貫,但仍舊是一個商人,碰上事兒了需得他做官的出馬。
聽完了呂皇商所說的“麻煩”,元父變了臉色,因為呂皇商為了給宮中采買布料,得罪了幾位官員,皆是一品二品大員,遠在元父官位之上,另開罪了一位王爺。全都是棘手的麻煩,元父臉色青青白白,推脫身子不適,送客出門。
元父之后和呂皇商少了聯系,連過節都不登門拜訪,和之前的熱絡截然不同。他唯恐呂皇商的禍事沾染到自己身上,丟了官位,失了性命。
管家感慨呂皇商寶刀未老,三兩句話斷絕了元父繼續索要銀子的心思。
呂皇商命人告訴元瀅瀅一聲,免得彼此說漏了嘴,惹得元父懷疑。元瀅瀅得知后心情暢快,聽到元父不痛快她就痛快。
過了幾個月,眼看呂家安安穩穩,沒有禍端發生,元父方才意識到是受了騙。他心中不忿,但骨子里有清高氣,不愿再登門,只私下里給元瀅瀅遞了話。
元瀅瀅拆開信,讓婢女念出。
“……父女再有嫌隙,也是骨肉至親,無法更改。你一心幫著你公公,豈不知他如此待我,便是看輕了你。你看著元家遭欺負卻冷眼旁觀,令為父心寒。待日后呂家欺負你,家中無人會為你出氣。倘若你迷途知返,家中仍是你身后之助力……”
元瀅瀅沒回信,元父言辭懇切,她卻一個字都不信。貧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昔日她人住在元家,整日在元父面前走動,都不曾得過他一點半點好。元父肯說軟話,非是他突然有了慈父心腸,而是有求于元瀅瀅。倘若如元父信中所說,呂家厭棄了元瀅瀅。元家才不會出面,除非能夠有利所圖。
元父長久得不到元瀅瀅的回信,便知她的態度,大罵鐵石心腸,不孝的女兒。
呂西翎有個“蛐蛐兒窩”,是單獨辟出來一間屋子讓他放心肝寶貝兒們。元瀅瀅進去瞧過,竹編藤織的小籠子,懸在細繩上,叫聲從未中斷過,不是這個叫,就是那個叫。元瀅瀅仿佛明白,為何把蛐蛐兒窩放在家里最偏僻的地方,因為這里無人經過,所以吵鬧不會招人煩。若是擺在廂房附近,想必叫聲會讓呂皇商覺得不耐,一氣之下把蛐蛐兒都扔出去。
元瀅瀅試圖了解夫君的一切,認為如此才能投其所好,更得呂西翎的歡心。
元瀅瀅和呂西翎只有在軟榻才有親昵,平日里她見不到呂西翎的面。他常常不在家,整日往外面跑。婢女伺候元瀅瀅時間久了,便一心向著她,為她考慮,憂心呂西翎會在外面養小的。元瀅瀅托腮,腕上的嵌紅寶石金手鐲輕輕搖晃,問道:“他過去也這樣,公公不擔心他在外面胡鬧?”
“那不一樣。”
元瀅瀅好奇哪里不同。
婢女道:“少爺過去沒成親,還是……他懂了男女之事,心里不只有蛐蛐兒,也有了女人。聽聞外面的花街柳巷,慣有會迷惑人的女子。少爺被她們迷住了,少奶奶你可怎么辦啊?!?/p>
元瀅瀅遭她一說,頓時也開始擔心。她沒有法子,徑直去尋呂皇商,直言道:“我擔心夫君,他萬一有了旁的女人,我就……”
她就如何,接下來的話卻是說不出口了。
元瀅瀅說了錯話。她閉上嘴唇,想到呂皇商會覺得她嫉妒成性,不擔心呂西翎的身子,只想著自己。只是元瀅瀅腦袋笨,想不出機智的法子彌補,只能微垂眼瞼,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呂皇商早知她的性子,向來是心中有什么嘴上說什么,便未多想,道他命人前去查看,發現呂西翎有不規矩立即帶人回來。呂皇商可以放任呂西翎玩物喪志,但不可讓他流連煙花巷,以免傷神損身。
仆人回稟道,呂西翎并未往暗巷里鉆過,旁人引過他幾回,他未曾答應,只道若是愛美色,何需在外面找,他家中的夫人模樣已經夠美。無論旁人如何勸,用了各種法子,呂西翎只玩蛐蛐兒,旁的賭錢美色抽土煙一概不沾。
元瀅瀅聽罷放心,想到她夫君雖無十分志氣,立志做一番大事業,是個紈绔子弟,但總不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