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爺目光灼灼,盯著元瀅瀅鬢發間的翠羽燒藍發簪,緩緩道:“這只發簪……是我送給夢姨娘的。”
元瀅瀅撫著發簪,她不清楚這發簪的來歷,此時卻眼含水光地頷首:“因為是父親所贈,姨娘平日里都不舍得戴,只有這樣重要的日子,不想我被旁人看輕,才割愛拿了出來。”
夢姨娘年輕時,的確是小意溫柔,令元老爺愛不釋手。元瀅瀅的一番話,讓元老爺想起了明艷動人的夢姨娘,也想起了年輕的自己。
他道:“你如今年紀不小了,也該多準備些首飾,總戴你姨娘的算怎么一回事。待會兒,我吩咐人給你送幾件。”
元瀅瀅當即含著笑意,甜聲道謝。元老爺又問,明明是赴宴的高興事情,前些日子還見元瀅瀅歡天喜地的,怎么這會兒又淚眼盈盈了。
元瀅瀅輕癟嘴唇,剛要言語,便見元凝霜打斷她未說出口的話。
“庶妹年紀小,見了新奇的馬車便想著去坐。馬夫不過多攔了幾下,便惹哭了她。我們本就是姐妹,這馬車,庶妹若是想要坐,我們便一起坐罷?!?/p>
她三兩句話,便將自己從此事中擇清,只說是元瀅瀅不懂事,見了好的便想要去搶,又在三言兩語之中,顯示出自己的大度來。
聞言,元老爺眉眼中的疑惑散去,對元凝霜滿意地頷首。
他暗自想道,夢姨娘固然可憐可愛,但姜氏更是勞苦功高。這些年,姜氏把家中管理的極好,教養出元凝霜這個出類拔萃的女兒。
如此看來,元瀅瀅一個庶女,相比之下還是太為小家子氣了。
元瀅瀅得償所愿,坐上了富麗堂皇的馬車。她心中本存著氣,云霧般的鬢發,垂落在她的耳后,顫悠悠地晃動。方才,元老爺本對元瀅瀅分外憐愛,甚至想要去夢姨娘的院子探望一二??稍贿^說了幾句話,就讓元老爺改變了心思。元瀅瀅想要反駁,不是她無理取鬧,只是元凝霜的語氣太過自然,元瀅瀅再繼續糾纏下去,則顯得越發胡鬧了。
元瀅瀅想著,元凝霜果真心機叵測。平日里,有姜氏在,她和元凝霜之間還維持著姐妹親愛的模樣。但此刻,姜氏不在,元瀅瀅便不愿理會元凝霜。她目光輕移,打量著馬車的裝潢,這才發現,她過去所坐的馬車,都沒有這輛富貴。馬車并非是用各種各樣的珍寶作為裝飾,與之相反,內里質樸簡單,但只需抬手一碰,便知道皆不是凡品。
元瀅瀅正伸出手,撫摸著馬車內壁的珠簾。撫之生溫的觸感,讓元瀅瀅格外歡喜,她想著,若是這一切都是她的便好了。
可惜,即使她能坐上這輛馬車,也是因為元凝霜頷首同意。
馬車突然一顫,元瀅瀅身子傾倒,險些撞進元凝霜的懷里。
元凝霜伸出手推開了她,神色淡淡:“宴會之上,你可不要像現在這樣毛手毛腳?!?/p>
元瀅瀅悶聲應了。
元凝霜不再理她,只合攏眼瞼,閉目休息。
見元凝霜果真閉上了眼睛,元瀅瀅才緩緩展平掌心,看著一顆圓潤的珠子,心口砰砰直跳。
方才,她無意間扯破了珠簾。此事若是讓元凝霜知道,又要責怪她一番,說不定還會告訴姜氏和父親,連累夢姨娘一并被懲戒。
元瀅瀅思來想去,將珠子放進了貼身佩戴的香囊里,只當做無事發生。
到了宴會所在之地,元凝霜便與素日里相熟的手帕交,輕聲交談。
元瀅瀅站在原地,頗有些手足無措。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仔細瞧著四周的庭宇樓閣,林木湖泊。她眼眸之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和對榮華富貴的向往神色。
這幅模樣,落在旁人眼中,便覺得她心思膚淺,上不得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