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勁看著陳晚青:“奶奶說,辛苦你了。”
陳晚青搖頭:“不辛苦,奶奶。”
他們家在山坳里,距離大巴站還要走40分鐘山路,路不好走,梅雨季剛過,土壤潮shi,空氣里漫著泥腥味。
山風(fēng)吹得野山杏樹沙沙作響,朦朧月色里,一輪明月高懸。
陳晚青扶著老人走在山路里,野草剮蹭著她光裸的腳踝,有些微微刺疼,路過一片溪流時,他們停下來,也不知道老人是怎么走過來,只瞧得見老人腳上shi透的破布鞋。
程勁往前一步,把防震包交給陳晚青,然后蹲下身體。
15歲的少年,已有一米八的身高,體型偏瘦,但不妨礙他很有力氣。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他把老人挨個背過小溪,動作嫻熟,好像此前做過無數(shù)遍。
陳晚青只能通過這樣熟練的肢體語言推測之前程臨和他的生活,反正越看越讓她心疼,越看越心酸。
程勁朝她走過來,老舊的運(yùn)動鞋徹底shi透,月光下鞋帶開了,他在陳晚青面前蹲下。
陳晚青看著少年寬厚的背:“我自己走過去吧。”
程勁一頓,略微低下頭:“石頭有青苔,很滑,我的鞋子已經(jīng)shi了,姐姐,你的鞋子就不要再弄shi了,而且,明天還要走很多路。”
他極有耐心地將情況說明后又張了張嘴,“我背你過去。”
陳晚青沒再拒絕,想起什么,她蹲下來,手指抓起散開的鞋帶,指甲上粉色的碎鉆已經(jīng)掉得只剩一顆,在月色下發(fā)著瑩瑩的光。
程勁呼吸一滯,低頭瞧見她細(xì)白的脖頸,還有那串自后頸埋入白色絲質(zhì)襯衫的珍珠骨,微微凸起的弧度恰如其分,因?yàn)閺澭木壒剩z質(zhì)的布料貼著她的后背,映出那串若影若現(xiàn)的珍珠骨。
她不動聲色替他系上鞋帶,他等她系完鞋帶轉(zhuǎn)過身,乖巧地屈下膝蓋,蹲在她面前。
陳晚青趴在少年寬厚結(jié)實(shí)的背上,山間的風(fēng)很涼,少年的背很熱,這個夜里,她離程臨很近,近得能夠感受他以前度過的每一天。
她聞見程勁校服外套上淡淡金銀花和薄荷草的味道。
和程臨一樣的味道,清冽好聞,屬于山野的味道。
或許正如那句老話,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她回想起自己的15歲,只懂得埋頭學(xué)習(xí)還不知道替他人著想,家里那位和他同齡的親弟弟,成日只懂限量球鞋和跑車。
到程臨家,已晚上十點(diǎn)多。
一間破舊的平房,右邊塌了一小半,看起來岌岌可危,完全不像可住人的模樣,左邊沒有塌的一邊,放著堆疊整齊有序的草垛還有一些碼放規(guī)整的柴火,像程臨那個整齊怪的作風(fēng)。
陳晚青似乎能夠瞥見程臨和程勁在危房前忙碌農(nóng)活的模樣,難怪程臨干再多兼職也要帶程勁走出這座山。
門外的長凳上橫七豎八坐著男人女人,他們在看到程勁和程臨的骨灰罐后,哭得驚天動地,整片天空都為之顫抖。
“請問,你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著一身名牌的陳晚青問道,在他有限的認(rèn)知里,那條牛仔褲上的黑色皮帶是愛馬仕的,他認(rèn)識那個大大的“h”,他知道這是奢侈品。
陳晚青本想說什么,剛準(zhǔn)備開口,程勁已抓住她的手腕,他將她扯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