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忽然響起一道朗潤溫沉的男聲,眾人循聲望向同一個方向,只見裴如凇長身玉立,從容不迫地道:“臣以為呼克延舉族出動,三個部落間的信任未必牢靠,倘若能策反其中某部,以離間之計從內部瓦解其聯盟,或可事半功倍,盡快平息動亂?!?/p>
皇帝問:“怎么策反?”
“倘若某部首領愿率部眾歸降我朝,許其在固州劃城而居,遵照本朝管轄,賜封頭領官職?!迸崛缵〉溃跋扔媒疸y權勢引誘他們,總有人會按捺不住心生動搖,一旦他們彼此間互相生出猜疑,我們就能趁虛而入,分而化之。”
皇帝還在思忖,默然不語,源叔夜眼風從聞禪面無表情的臉上一掃,忽然出聲附和道:“臣以為裴少監所言甚是,‘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如能派使臣與呼克延談判,攻心制勝,出其不意,不失為上上之策?!?/p>
所有人心中同時一緊,大家都是官場老油條,誰還看不出來源叔夜這是把裴如凇架上去了?只要這時再來個人煽風點火,皇帝極有可能就會順勢派裴如凇隨大軍前往平叛。
可是持明公主就坐在皇帝下首,這些年大家每天在嘉運殿吵架,都已經摸清了這位的脾氣,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開這個口,把送駙馬上戰場?
一片窒息般的死寂中,裴如凇清晰地道:“陛下,臣愿隨大軍往固州平叛。”
請戰
燈影下聞禪的姿勢一變未變,
神情毫無波瀾,但就是讓人莫名覺得屋里憑空冷了好幾分,連殿外草叢里的春蟲都不敢叫出聲了。
別說旁人,
源叔夜都暗暗一怔。
戰場兇險,
兩國交戰時孤身前往敵營談判的使臣更是險中之險,
裴如凇這樣的身份地位,
只要他不愿意沒有人能強迫他,在朝中做文臣一樣簡在帝心,犯不著拿命去換功勞。他原本只是起哄架秧子,
想分散一下眾人對越王的關注,順便給聞禪添點堵罷了,
沒想到裴如凇竟然主動要求上前線,他一介從未外放的文官,
哪兒來的把握能勸降敵軍將領?
裴如凇的眼神堅定坦然,毫無退縮之意,于是最猶豫的反而成了皇帝,
他左右看看,
最后干咳一聲,
征詢地看向聞禪:“持明覺得如何?”
聞禪不咸不淡地答道:“駙馬深明大義,
愿意為國盡忠、為君分憂,又不是辦事不力搞砸了差事、需要別人替他收拾爛攤子,我自然只有支持的份。”
所有人:……果然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