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你這般狗急跳墻的模樣,倒真是印證了我等猜測!”高秀巖一聲冷笑,字字如刀,“若非你背主求榮,王大帥怎會貶謫漢陽?若非你落井下石,陛下怎會許你帥印?”
哥舒翰的胡須劇烈顫抖,伸出的手指在空中劃出憤怒的弧度,卻硬是說不出半個字來,唯有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軍陣中格外刺耳。
“石堡城天險,連百戰(zhàn)百勝的王大帥都不敢輕舉妄動。”張守珪‘錚’的一聲將橫刀推出半寸,寒光映著他赤紅的雙眼,“你為求富貴,竟敢夸下海口!這不是陷大帥于不義,又是什么?”
哥舒翰如遭雷擊。王忠嗣威震邊關(guān)數(shù)十載,大小百余戰(zhàn)未嘗敗績,卻唯獨對石堡城按兵不動。
如今他接下這燙手山芋,在這些舊部眼中,竟成了對恩主的背叛!
“無恥小人!”
“枉稱俠義!”
隴西眾將的怒罵如潮水般涌來。
哥舒翰眼前發(fā)黑,他分明是以命相搏才救下王忠嗣,如今卻落得個賣主求榮的罵名。這滿腹冤屈,竟是無處訴說!
“你們”哥舒翰的胸膛劇烈起伏,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哥舒翰立在風(fēng)中,只覺得滿腹冤屈比大漠的風(fēng)沙還要刺人。
他豁出性命去救王忠嗣,換來的竟是“賣主求榮”的罵名。這位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虎目含淚,竟像個受盡委屈的孩童。
“哥舒翰,你還有臉——”
李西平正欲再罵,忽聽一聲冷哼炸響,如驚雷劈落,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只見一騎如鐵塔般撞開軍陣,馬背上那青年肩寬背厚,渾身散發(fā)著沙場淬煉出的殺氣。
“本官李乾奉旨監(jiān)軍,爾等還不行禮?”李乾勒馬而立,目光如刀刮過眾將臉龐。
“監(jiān)軍?”高秀巖愣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
“放肆!”
一聲清喝破空而來。只見李白白衣勝雪,策馬而至。他腰間長劍輕振,發(fā)出龍吟般的錚鳴。
“這位乃圣人欽封的監(jiān)軍。”李白目光如電,掃過眾將,“爾等是要抗旨不成?”
“你是何人?”李西平瞇起眼睛,手已按上刀柄。眼前這文士雖氣度不凡,但在百戰(zhàn)老將眼中,不過是個酸儒罷了。
“在下隴西布衣,李白。”李白輕撫長須,嘴角含笑。
“李翰林?!”
這三個字如驚雷炸響。方才還劍拔弩張的隴西悍將們,霎時變了臉色。
李西平的手不知不覺從刀柄上滑落,高秀巖更是下意識整了整衣甲。
“當(dāng)真是詩劍雙絕的李太白?”李西平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這些刀頭舔血的漢子,可以看不起王侯將相,卻無人敢輕慢這位名動天下的詩仙。
李白朗聲一笑,袖中詩卷微露一角:“如假包換。”
“這”李西平喉結(jié)滾動,滿眼不可思議,“翰林怎會在此?”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上的纏繩,方才的囂張氣焰早已消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