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燕宮,也是個神經病院。
瑾娘憂心高漸離,也曾悄悄向姬荑打聽過。姬荑道,這陛下不遠千里請過來的樂師,多是先安頓在咸陽宮附近,休整幾日,練練琴,才進宮面圣的,哪有一過來就立刻送到宮里去。
也就是說,高漸離現在還沒有見到秦始皇。但這不代表下一刻,始皇不會召見他,也不代表下一刻,高漸離就會有殺身之禍。
瑾娘的心就像懸在半空中一樣,總也放不下去。她又無事可做,只得天天在閣樓上練琴。她觸摸筑弦時,就像碰著高漸離的指尖;琴聲響起,她仿佛在樂聲中看到高漸離的笑容,好像也就沒有那么想念他了。
以往古靜拼命作曲是為了賺錢吃飯,如今倒不愁吃穿,她才發現,音樂竟是這樣的一種東西。一頭栽進去,她什么都可以得到,也什么都可以失去,絲弦一響,她可以忘懷過去,也不必擔憂以后。她撥著筑上的弦,直撥到指尖被割傷流血,也未曾停下來過。
偌大咸陽城,只有當她的筑聲響起時,她才覺得,自己和高漸離是在一起的。盡管彼此不相見,心意卻彼此想通。
弦音寄情。高漸離,高漸離,高漸離……
古靜就是這樣的性子,一旦投入做什么事情,就整個人都撲了進去,不猝死不罷休。燕宮里的宮女閑散慣了,看這新來了琴女晝夜不息地練琴,倒都有點大驚小怪。
她不是單純為取悅誰而練琴。只是因為揣著最不測而卑微的信念……瑾娘除了一張筑一個塤之外什么都沒有,她想要救高漸離,也只有靠這兩件樂器了……
如是過了四五天,瑾娘自哀也許今生今世都見不到高漸離了。這日清早,她正用筑撥弄著《風居住的街道》,卻聽得樓下有車馬之聲,最后停于燕宮之前。想是宣旨來的,多半和她沒有關系。瑾娘也懶得下樓,就停下筑尺,靜靜在閣樓上等著。
不多時,她忽然聽得匆忙的腳步聲,原來是宮女沐快步走上來,滿面驚惶。
瑾娘兀自奇怪,沐向來是恨不得長到榻上去,為何今日這般慌張,跑得連木屐都掉了一只。
沐見到瑾娘猶持著筑尺,上去便扯她衣袖。
“瑾,你快些收拾,弄齊整一些。”沐上氣不接下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瑾娘還不明白是發生了什么事,仍跪坐不動,沐索性直接拖起她來?!罢鏇]想到還有這等好事……陛下宣燕宮樂府進宮。宮里新來了個燕國樂師,說是叫馮襄。今天是他獻藝,我們做伴,三公九卿都會來!”
瑾娘手中的筑尺掉到了地上。進宮……馮襄……她的手心里不知不覺已經全都是汗。思君致千里,她又能見到高漸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姬荑是姓姬,名荑,排行第四,所以也叫季姬。
同理瑾娘也可以叫仲宋或叔宋(據說男女分開排,但他家就三個娃,而且仲宋似乎沒叔宋好聽?)
瑾娘的嫂子叫孟姬也是因為姓姬,庶出的大女兒為孟,跟孟姜女是一個原理(喂)
☆、金鑰玉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