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展神力猛將亡羞憤
視囑罔賊女退兵潮
話說上一回朱平清等人入朝會見過萬歷皇帝,各授征賊剿寇之將職。率領三四十員將領,數萬人馬,浩浩蕩蕩遠行山東而發,過得些時日,已兵近賊人強據之地。眾皆斂神安力,只待明日破賊。
那朱平清忽不見了劍,正欲出去找尋,只見外面走來一位將佐,胡志杰見他一副大將之風采,又憶起之前查名冊時見到的一位將領。試探問道:“來者莫不是王興將軍么。”那將士拱手道:“正為末將,元帥果智眼明賢。”平清問道:“未知將軍此來有何要事?”王興道:“明日便同飛虎寨賊人交戰,末將因著目下暫閑無事,特來與二位元帥共議破敵之事,以盡卑責。卻見二位著急忙慌的往外走,不知是出了甚么要事?”朱平清便把事情原委一一道了出來。王興聽后說:“末將適才過來的時候,親見元帥所言那將拿著一把劍朝自己軍營里走去。因那劍瞧著不同尋常兵劍,故末將多看了兩眼,莫不是正為元帥的那把劍。”朱平清聽罷大怒道:“果真為此鳥人所為,不意此人竟如此口奸行齪。”王興道:“某昔日亦聞此人,那廝雖著個武將一銜,卻喜好干些行竊取盜,把些部下非要緊之物什拱悅。雖是末將與其曾同營些時日,卻不與之一般見識。”平清對志杰道:“培明兄先同王將軍商議著,待我去去就來。”說完直沖出營去。
朱平清一路來到了一座軍營前,進去一看。果真看見那程康泰手里拿著自己的劍在那耍玩。平清大步上前一把奪來,套上劍鞘。對他喝道:“你這廝,看了多時還不肯交還于我,竟又私跑去偷來,實在是太無禮。”那程康泰滿臉嬉笑:“再容我多看幾眼就還你,眼下又非是與賊人交手之時,你又用它不著。”平清怒斥道:“將士手中之兵器如同性命一般不可離,不知敵何時到來,倘若來之,手無寸鐵應敵,豈不受其害。方才若非受汝赴擾,怎肯輕出。”那程康泰笑道:“既如此,大人何不暫留于此,仍叫末將賞看,大人就于一旁,便是敵襲來,也無須憂懼。”說罷又伸出手來搶奪。邊搶口里還一口一個謝謝。朱平清叫他弄的心頭一把火竄起,正欲踹出一腳時,又想到:“若我現在打了這廝,只怕陣前亂了軍心,待到平定完賊人后再收拾他也不遲。”平清隨即雙手一用勁,把劍搶了過來,道:“眼下正緊議明日對敵一事,那來心思留于此處。汝若復犯,定照軍法所懲。”說罷頭也不回的去了。
朱平清取得自個兵器回至自己營帳內,見王興還在。便問道:“王將軍與培明商議出甚么計策來否?”王興道:“我已與胡大人商議過。明日努力斬得他幾個將領,旋以大兵攻去。以磨賊兵為上。賊人必定會派人往山上求援。只是援兵非一時半刻就會趕到,后遣一隊兵馬盡力攻取前寨,再領一撥兵馬尋機悄至賊寨西北處,一可截阻援兵,二可借賊力據正門兵勢落薄,乘隙而取必獲全勝。”平清大喜道:“此計甚是好,現時刻也已深沉,王將軍且先回去安歇,養足了氣力,明日方好破敵顯威。”王興逐向二人告退出營,不題。且說時及次日,眾軍吃罷了飯,由朱平清親領兵先去,帶兵馬三千,帶將領鄭迂濤,崔康生,顧海洋,劉研,程康泰,常文浩,孫浩然,王文杰,張浩偉。又道:“培明昨夜所計固為一善,然今日首會于賊。尚不知彼處兵力如何,今且為探略知,方可用計。”志杰聽罷亦頷首應之。平清別過眾人,率兵向賊寨而行,胡志杰等人則駐守于營寨不題。
話說那飛虎寨乃是由魏輔梁領首,手下賊將傅玉、范成龍、花貂、金莊、畢應元、楊騰蛟、茍桓、康捷、欒廷芳、真大義、真祥麟一眾。這魏輔梁雖年五十余歲,卻老謀深算,故陳希真著他來此指遣兵將。今早魏輔梁聽嘍啰報稱一眾官軍揚纛趕馬,直逼此地而來,便把各頭領召集到一處商議。那茍桓道:“前些日子俺們隨陳將軍殺敗劉永安那伙官兵,今日這朝廷不知又遣來何等兵將來與咱們為對頭。”楊騰蛟道:“來了更好,俺這斧子多少日子不曾使動,他等若來,且先叫那官兒先認俺幾斧子。”范成龍道:“官軍既是前般吃敗,今日膽來,必有所備,還是謹心防著為妙。”欒廷芳叫道:“想魏先生如此足智多謀,更不必提劉將軍的那位號稱女諸葛的女兒劉姑娘了。現在還未曾與官軍會過一刀一槍,怎倒先滅起自個威風起來,此成何話?俺倒欲試其本事怎樣。”魏輔梁捻須道:“范頭領之言也對。前些日子朝廷兵將慘敗無余,難保這回官軍當中會有善用兵之將領,且先叫孩兒們準備下去,官軍不多時便到。”各頭領逐下去召集眾賊軍,準備齊了器械,只待等會兒官軍到來。
官軍不多時來到飛虎寨前,布兵列隊,大纛臨揚,槍矛林豎,好個威武。只見魏輔梁登上臺上,觀看著官軍隊伍,對后頭幾位頭領說道:“今日必有惡戰,諸位頭領小心迎敵。”只見朱平清縱馬出陣沖前喊到:“這飛虎寨寨主何在。”魏輔梁在上頭回道:“老夫便為,觀將軍今大張旗鼓來攻我山寨,想必是將生死置之身外了。”朱平清回道:“你等這伙賊人齊聚山林,募兵造寨,陷城略地,害殺許多官兵、大將。你那賊首陳希真既是避罪山野,然怎敢舉兵謀反。今日我奉朝廷之旨意,到此來收了你這伙禍國殃民之強賊。”魏輔梁在寨上大笑道:“聞將軍之為能,想定自比文武兼良善以兵使之流。然可知那劉永安亦自應將軍之言能,亦不是殉沒俺們頭領之手。況我寨中各兄弟等,人人俱有本事在身。你又何苦與那朝廷出頭,他所定賞幾許之獎,叫你這般值得伏為鷹犬代其賣命。汝欲保全其身就快快領兵速退,免遭刀劍殺身之禍。”平清聽后大怒道:“爾等無知死活賊子,大軍到此,尚大言不盡。今日不兵平此地,我定無還兵之說。”
只見魏輔梁回首道:“那位頭領愿出頭陣,以挫官兵氣威。”只見范成龍出來道:“此頭陣就由我范某來上。”說完拿過一把櫻紅槍,又去牽來好馬而乘,開了寨門而出。于前以槍指陣叫道:“官軍陣里何人與某一較勝敗。”只見官軍隊里一將出陣,手持銀紋狼牙棒,面陋唇寬,乃是鄭迂濤。范成龍道:“便是你這鳥人來送死么。”那鄭迂濤怒喝道:“好個鳥賊,怎敢言犯于俺。”范成龍道:“且莫說這多閑話,如有本事者,便來一會。”鄭迂濤拍馬怒喝如離弦之箭而去,范成龍也舉槍來戰。鄭迂濤一棒打去,范成龍把槍一橫擋住。那鄭迂濤力如撼山之勢,范成龍此一戰竟是力乏。心下大驚道:“這廝倒有如此氣力。”便打起十足精神來敵,鄭迂濤那狼牙棒舞的直如滾山落石一般。范成龍氣力又不如他,勉強又戰了三十回合,已是雙臂難支。鄭迂濤又步步緊逼,范成龍脫身不得。魏輔梁見范成龍戰不下鄭迂濤,眼見就要吃害。忙叫欒廷芳、茍桓上前協助,范成龍這才得已脫身。二人各使雌雄雙刀,長桿樸刀來助戰。那鄭迂濤見又來兩賊,振起神威,手中狼牙棒舞的更是利害。二人也吃了一驚,兩般兵器竟也有些許招架不住,不敢戀戰,各收兵器而回。將寨門禁閉,鄭迂濤叫道:“那鳥賊逞了大言,今為老爺所敗,若是有膽量的,來日再會。”說罷直回到官軍陣里,張浩偉笑道:“想不至鄭兄如此的好本事,先前聞麾下兵民無不言起那鄭團練如何威臨,今親眼見得,果如言傳。”鄭迂濤聞罷又與其斥道:“你笑見于旁,卻不知你這仰傲之輩屆時與賊人為較怎般。”平清趕得上前勸解。待鄭迂濤走后,張浩偉對平清笑道:“俺實實言贊于他,竟反如此不領情。”平清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此人性子真好似明火遇了干柴,不過吃賊人說了一言便如此失貌。也罷,且不作理會。”說完招呼軍士們暫作歇息。
卻說三位頭領敗逃回寨內,范成龍此刻汗流浹背,欒廷芳茍桓二人也連稱甚險。范成龍道:“想不到此官將如此兇悍,若非欒、茍二位兄弟,某恐怕已命喪他手,本欲挫敗官兵銳氣,不曾想卻反被官兵先喪了自己威風,實在是范某之過。”魏輔梁勸道:“范頭領勿要如此說,老夫見那員將佐如失心瘋的大蟲一般,同敵三將無絲懼之狀,看的老夫心驚稱奇。若要誅得此人,非是智取不可。”畢應元道:“正是該以智取之,正巧在下曉得些弓箭,可由在下尋機除之。”魏輔梁聽罷搖首道:“此計存不妥之處,那官將雖是易因言而怒,然方才老夫觀其與范兄弟三位交手不露得半點破綻,恐屆時弓箭反不起之用。”傅玉道:“魏先生所言極是,在下看那官將,不過有勇無謀。待到過會再用言語把他激將出來,著一名頭領與其戰個幾合便退,到時我自有計殺敗那官,管叫那廝首級獻來。”魏輔梁問道:“可是你師父欒廷玉所使那飛錘之術?”傅玉道:“正是,那廝定無所防,必叫他一錘歸陰。”魏輔梁稱贊道:“此一條計策之好,那待會兒便依傅頭領之計而行。”
略過片刻,眾頭領歇息已畢。范成龍又提槍出陣,大叫道:“先前那個鳥官將現于何處,再叫那廝出來與老爺俺戰上一遭。”那鄭迂濤聽聞盛怒,提狼牙棒就欲出陣。平清令其且住,鄭迂濤道:”敗于我手之將尚言妄不斷,元帥何不使俺去斬了那廝來?”平清道:“他前番吃敗,今來反故意喚將以較,必有暗詐,你急性如火,敵定以之為破綻。若應其言必逢害也。”說罷令了程康泰提槍上前,范成龍見另換了一將來,只得舉槍拼戰。二將于馬上槍矛齊展,戰到二十合,程康泰對了范成龍左肋朔去,成龍急閃,不待程康泰調槍鉤戳,成龍已一矛對了其面而刺,程康泰只得回過槍來抵下。兩將又戰上十余合,平清著張浩偉、王文杰上前同戮此賊。二人得令欲顯己能,趕騎殺去。一邊楊騰蛟、茍桓、真大義見了亦拍馬齊出,兩處兵將戰作一團,諸般兵器交聚亂目。鄭迂濤心下急耐不得,舞棒直入那團殺氣影里。傅玉見狀暗攜了飛錘,近得前來準目一砸,但見數騎中一將落馬,程康泰等見此一驚,那落者正為鄭迂濤。四賊見是得手皆為大喜,程康泰忙回馬直奔自家隊陣,張浩偉二人待回已是不及,各吃茍桓、真大義兩個阻住。那鄭迂濤中了飛錘雖未傷得要害,卻也大損身力,只得勉強于下戰那寇將。平清見得急馳令赴,劉研、顧海洋兩個齊隨趕上。只見楊騰蛟以斧壓了鄭迂濤兵械,傅玉瞅得空槍入其腹,斬得大將于地。
傅玉見狀大喜梟下其首,轉勝回營,茍桓等亦收械而退。魏輔梁站在臺上大笑道:“將軍覺之如何,還欲再著甚能將一會否?”但見一官將臨前,乃是常文浩。喝道:“那只會使暗傷人的賊,敢否同吾明面一戰。”樓上魏輔梁扭首道:“那位弟兄可去與其一戰?”只見兩員頭領花貂、金莊上前,道:“俺二人會他一會。”離寨門而出,花貂,金莊各提槍出陣。常文浩挺斧沖去。三人旋即打在一起,二賊雙槍左右夾攻,常文浩絲毫不懼,金雀斧左擋右揮,耍的甚是利害,他二人不得甚便宜,只顧將槍亂戳。戰了二十余合,他兩個心下突叫起苦來。魏輔梁見狀唯恐二人吃害,忙喚楊騰蛟出陣協助,這邊楊騰蛟剛出寨門,只見那邊常文浩大斧一揮已將花貂砍落下馬。金莊見狀大驚,險些中害。楊騰蛟慌忙挺斧來救金莊,常文浩先前與二賊交戰雖是費些氣力,此刻忽添一猛將來,使盡身武尚能戰住楊騰蛟二人。劉研見了恐常文浩不敵,亦挺槍出馬,金莊見狀撇了常文浩,來戰劉研。戰了十合,劉研故意讓金莊一槍刺來。那金莊戳個空,情急待退,劉研已手起一槍,金莊欲擋卻為時已晚,正中了咽喉落馬,頓時一命嗚呼。劉研斬了金莊,復又向楊騰蛟斜地里刺來,楊騰蛟慌忙抬斧抵下,常文浩借勢一斧斬其身軀,楊騰蛟將馬由左一偏,那斧順著右腿皮肉而過,楊騰蛟忍痛回馬就走。二人緊趕其后,沖到寨門前,上邊畢應元忙搭箭朝二人射去,二人無奈直得回去。朱平清趁機揮軍殺上,樓上賊軍一面拼命抵抗,一面下樓飛報魏輔梁。
那楊騰蛟負傷逃了回去,魏輔梁忙喚人為其療傷,此刻又聞嘍啰報稱官軍攻來。魏輔梁忙喚那不曾負傷之將上樓力抵。一面是官軍奮力攻打,一面是賊人死命抵守。攻打多時不可破,朱平清觀城樓固守難攻,只得暫收兵而回。茍桓等人見官軍盡撤,長出一口氣來,回至廳上報之魏輔梁。只聽真大義道:“天色不久將暗,咱們何不趁夜色暗襲官軍一場。恐其明日思出甚計策來此,于咱們甚為不利,不知魏老先生意下怎樣?”魏輔梁道:“大義兄弟言欲夜襲亦非是不可,只恐屆時若不得手反受害也,況眾弟兄俱去襲營,官軍也同咱們一般暗襲寨子,如此又該怎處。”楊騰蛟道:“樓上盡布箭矢灰瓶而守,便是官軍到來也不懼。”魏輔梁道:“山寨處一事如此便可,眾弟兄去襲官軍需一可進可退之計。可順那小路而進,到了官軍營地處視官軍兵馬幾許,若為少數,可先出一隊人馬,若官軍果無防備則上前可使其大亂,后隊人馬趁機饒旁圍剿。如若官軍料及,則后隊人馬便可上前救應一道而回。”眾頭領聽之俱是稱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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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展神力猛將亡羞憤
視囑罔賊女退兵潮
話說朱平清攻寨未成,只得怏怏而回。到了胡志杰跟前,道出攻寨一事。志杰道:“賊人狡慣陰計,吾等不可防此一時松此一時。最是恐其尋隙擾之,此伙賊人見咱等初來,只怕此刻正不知怎樣算計咱們。”佳興道:“那咱們豈可不防,只是不知賊人將從那處突冒。”胡志杰四下巡望一番,開言道:“待會且將各營帳照我所言俱移換一番。”眾人生惑不解,志杰道:“因懼賊人兩處夾攻而來,故此將營帳移之。于此處留一排營帳,再于此營帳后再設下一排,余下者距此第二排營帳后數里處而設。如此而布之,賊人若正面襲來亦或夾攻而來,則中處人馬可可為其助戰,后處人馬留之多些,屆時分作三路圍剿上前,如此便可防可攻兩樣俱備。”眾人聽罷皆為稱之。梓順道:“賊人既欲襲咱們,咱們何不先下手為強,去襲他一陣。”平清道:“倒無須急于一時,賊人今夜若來,先使其一陣大傷,屆時再去破寨便極易也。”志杰笑道:“明安之言亦為我所想也。”幾人說罷,便令大軍照胡志杰所言那般,趁著天色未暗,將營寨扎為三處。不久日落月掛,眾軍飽食飯食,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