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陸遠洲,在喬月舒婚禮后主動申請調往西北邊疆,這些處處充滿回憶的地方,他再也不敢踏足。
戈壁灘的風沙很快磨平了他臉上的棱角,迷彩服下的脊背漸漸佝僂。
戰友們常看見他對著胸前的平安符發呆,那是喬月舒十歲那年在廟會上求的,紅繩早已褪色,符紙也變得脆黃。
——這也是他唯一留下的有關于喬月舒的東西。
1988年的深秋,喬月舒收到來自邊疆的包裹,送信的快遞員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嘆了口氣。
“陸同志也是為了守衛祖國才犧牲……這是他臨終前托付隊友寄給你的東西。”
“節哀。”
她顫抖著接過,泛黃的信封里,除了幾封未寄出的信,還有那個褪色的平安符。
信紙上的字跡被水漬暈染,最后一頁寫著:“月舒,這些年我不敢求你原諒,只盼你能過得好……”
她張了張口,淚水卻先一步落了下來。
上輩子所經歷的一切,好似依舊浮現在眼前,可如今,那個造成她一切痛苦根源的人已經死了,他們的最后一面,好像都是以不體面的方式落下帷幕。
有水滴落在平安符上,喬月舒突然想起小時候,陸遠洲背著她去看露天電影的時光,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這個會守護她心疼她的大哥哥,心卻逐漸偏移。
周銘軒輕柔地拭去她面頰上的淚珠,環住她的肩膀:“都過去了。”
窗外,初雪紛紛揚揚落下,像是要掩埋所有的恩怨。
三個月后,喬月舒在新作的扉頁寫下:“生命中或有苦難,但終將會消散,化作照亮我們前路的那一束光。”
次年春天,出版社舉辦喬月舒新書發布會。
人群中,兩個衣衫襤褸的身影徘徊在會場外。
喬父喬母隔著玻璃,看著臺上光彩照人的女兒,眼底滿是悔恨,淚水模糊了視線。
而此時的喬月舒正握著周銘軒的手,回答著記者的提問,窗外的玉蘭開得正好,春風拂面,滿是希望的味道。
多年后,邊疆的烈士陵園里,一塊樸素的墓碑前,總會按時出現一束野杜鵑。
有人說,那是一位作家每年托人送來的,至于其中緣由,只有春風知曉。
而在城市的某個小院里,喬月舒和周銘軒坐在葡萄架下,翻看泛黃的老照片。
陽光透過葉隙灑落,映照著他們眼角的皺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