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舒!我們是你爹媽啊!”喬母尖利的嗓音穿透喧鬧。
“快放我們進去,我們生你養你,你憑什么這么對我們?我們當初確實做錯了,但是你這孩子也從來不說啊!我們現在不是已經意識到錯誤了嗎?”喬父趕忙在一旁接話。
喬月舒握著酒杯的手猛地收緊,透過禮堂的玻璃窗,她看見兩個佝僂的身影正被門衛推搡。
喬父的中山裝袖口磨得發亮,喬母的頭發亂糟糟地纏著草屑,臉上還沾著泥點,活像從哪個工地逃荒來的。
賓客們交頭接耳的聲音像潮水般涌來。
“不是,他們怎么還有臉來找喬同志啊?真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么嗎?”
“他們自己那么偏心,還那么傷害喬同志,現在看人家有名了就巴巴湊過來道德綁架。”
“警員呢?直接把他們帶走吧!”
周銘軒正要上前,喬月舒卻輕輕按住他的手。
她挺直脊背走到禮堂門口,冬日的陽光落在她身上。
“當年你們把我推進深淵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她的聲音平靜,眼底沒有半分對兩人的疼惜,轉身時,聽見喬母撕心裂肺的哭喊,但腳步始終未停。
“我們都已經知道錯了,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這么狠心?明明我們才是血緣相連的親人啊!”
“我們甚至為了你,去陸遠洲那里大鬧,我們幫你報仇了,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原諒我們?果然,我們一開始說的沒錯,你就是白眼狼,我就應該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把你淹死!”
下一刻,周圍出現的警員將兩人的嘴死死捂住,沖周銘軒和喬月舒點頭示意。
“周同志,喬同志,這兩個人尋釁滋事,我們先帶走了。”
嗚咽聲瞬間被周圍的慶賀聲淹沒,所有人默契地沒有提及被帶走的將人,紛紛獻上祝福。
人群后方,陸遠洲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軍裝,站在禮堂外的梧桐樹下。
他看著禮堂里那個光彩照人的新娘,想起許多年前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把平安符塞進他手心時說“遠洲哥要平平安安”。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他抬手敬了個軍禮,最終沒有上前,只是轉身消失在暮色里。
婚后,喬月舒的創作靈感如泉涌。
她的創作陸續登上《收獲》《九月》等著名雜志上,稿費單雪片般飛來。
周銘軒依舊在大學教書,寒暑假時便會陪著她去鄉下采風。
兩人住在筒子樓里,雖然狹小,卻充滿煙火氣,每當喬月舒熬夜寫作,周銘軒總會默默泡好濃茶,把烤得金黃的饅頭片放在她手邊。
而陸遠洲,在喬月舒婚禮后主動申請調往西北邊疆,這些處處充滿回憶的地方,他再也不敢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