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旨,燕王朱棣,乃朕同胞兄弟,太祖第四子。數(shù)十年來戍衛(wèi)邊關(guān),功勛卓著,勞苦而功高。特旨賞賜燕王朱棣宅邸一處,仆從五十人。每月用度均由國庫報銷,月俸五千兩白銀,欽此!”
“臣朱棣領(lǐng)旨謝恩,叩謝吾皇恩賞!”
朱棣剛回到北平,就受到了熱情招待。朱標直接賞賜他宅邸仆人,還將他的花銷全給報銷了。這要是由他人來看,就是皇帝哥哥對于兄弟的關(guān)照,但是朱棣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感覺。
身為燕王,朱棣的面子還是足夠的。自從他回到了北平,前來拜訪的皇親國戚以及達官顯貴就絡(luò)繹不絕。不夸張地說,朱棣吃宴席都要吃吐了。而且哪怕是太子朱雄英,都親自前來探望他。席間二人也以叔侄相稱,格外親近。
一聽說四哥回來了,眾兄弟也來探視。周王朱橚和楚王朱楨更是停止了云游,專程回到北平,來跟四哥敘舊。
按理說人老了,還能顯赫至極,而且兒女雙全,吃喝不愁。這大概已經(jīng)是人生的巔峰了,可是朱棣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不是北平的飯菜不可口,也不是宅邸不夠闊氣。朱標賞賜給他的宅邸很大,雖然比不上他的燕王府,但是也不遑多讓。
“我到底……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朱棣不明白。
寒來暑往,便已經(jīng)是第二年了。這一年以來,朱棣的生活平靜且充足,能和那么多故交舊友,兄弟子侄相聚,倒也算樂趣。
但是這短短的一年,蜀王朱椿、楚王朱楨、遼王朱植陸續(xù)離世。或因病,或老死,倒是讓朱棣多了些感慨。
“想不到,我們這一輩子已經(jīng)成了風中落葉了。哪怕你是太祖朱元璋的兒子,哪怕你是一代藩王,在封地呼風喚雨。終究逃不了這命運啊……老天可能在其他事情上都不公平,有人一出生就是皇子,有人一出生就是農(nóng)民??墒撬谶@死字上做的倒是公平得很,不管你是農(nóng)民,還是皇子,就算是皇上,也總有死的一天,真是公平又殘忍啊……”
朱棣還沒想明白自己為何別扭,他就病倒了。也許是因為兄弟相繼離世,讓他倍加傷感,也許是因為六月的天氣陰晴不定,著了風寒。他病得很重,連幾個兒子都從各地前來探望。
朱標還是一如既往,派來了太醫(yī),也送來了藥。在外人看來,這是無上的恩寵,可是在朱棣看來,這讓他的心里滿是苦澀。
“他還是不愿意見我啊……哪怕我都回到北平了,哪怕我病入膏肓了,他仍舊是不愿意見我啊,咳咳咳……”
朱高熾為他輕拍著后背。
“爹,您老別想太多,好好休息休息。沒準睡一覺就好了。”
朱高煦這時候說道。
“老大,你怎么還沒看出來,咱爹這是心里有疙瘩,咱要是不把他心里的疙瘩解開了,那病能好嗎?要是這件事情不解決,咱爹就算是死了也閉不上眼睛!”
“老二,你少說兩句!”朱高熾瞥了他一眼。
“本來就是,我覺得二哥說得對,這上了歲數(shù)的人,心里總有郁悶,總有遺憾。這要是不把這事解決了,我看咱爹這病是好不了了!”
老三朱高燧此時也在一旁附和,朱高熾無奈,只能擺了擺手,然后走到朱棣的面前。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們倆,還是讓咱爹來說吧,爹啊,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還是說有什么人想見?按理說這兄弟子侄都見得差不多了,也不應該……”
朱棣此時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他已經(jīng)沒有從前帶兵時那樣威武,只剩下老邁和憔悴,就連說話也很小聲。
“是我大哥……”
“什么?爹,您再說一遍,我沒聽清啊。”
“哎呀老大,你把頭低下去,把耳朵貼過去不就能聽清爹說什么了嗎?真是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