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緊張讓什么?
燭光的聲音忽然放輕了,像一把鈍刀緩緩割開凝滯的空氣。他摘下學生會工作牌,金屬扣鏈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被隨手揣進風衣口袋。這個動作讓他的輪廓忽然模糊了界限——不再是執法者,卻更像一個興致盎然的觀察者。
他向前半步,皮鞋尖抵住掉落的打火機,金屬外殼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聲響。
琢藥的呼吸凝滯在喉嚨里。
燭光俯身,黑色風衣下擺掃過琢藥的褲腳。皮革手套包裹的指尖拾起那個銀色的打火機,金屬表面還殘留著琢藥掌心的溫度。他端詳了片刻,忽然低笑一聲,指腹摩挲過打火機側面——那里刻著一個小小的z,是琢藥偷偷刻上去的標記。
這么不小心。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已聽。然后,在琢藥錯愕的目光中,燭光將那枚打火機塞回了他的校服口袋。指尖在布料上停留了一瞬,若有似無地劃過他腰側的曲線。
下次記得,燭光直起身,陰影完全籠罩住琢藥,收好你的玩具。
琢藥本能地向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磚墻。他下意識蜷起手指,將掌心的燙傷藏進陰影里。可對方動作更快——皮革手套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卻精準地按在橈骨突起的部位,讓他整條手臂瞬間僵直。
藏什么?
燭光的聲音帶著點笑意,像是早就看透了他所有的小動作。那只戴著手套的拇指按上他燙傷的皮肉,在潰爛的邊緣輕輕摩挲。疼痛像電流般順著神經竄上來,琢藥的睫毛劇烈顫抖,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已發出聲音。
新生手冊第17條,燭光低下頭,呼吸掃過他汗濕的額角,校內禁煙。
他的語調平緩,像是在念一段再普通不過的校規。可拇指卻加重力道,碾過那片紅腫的傷口。琢藥猛地弓起背,指甲深深掐進自已的掌心——這次是為了抵抗另一種更隱秘的戰栗。
燭光低笑了一聲,指節順著他的肌腱下滑,在腕骨突出的位置不輕不重地一按。琢藥呼吸一滯,整只手頓時失了力氣,軟綿綿地攤開在他掌心。
這種程度的傷他的拇指摩挲過燙傷的邊緣,感受著皮下細微的顫動,在這里連‘乖巧’都算不上。
琢藥抬起眼,看見對方瞳孔里映出的自已——凌亂的額發,泛紅的眼尾,還有那副故作鎮定卻漏洞百出的表情。太清楚了,清楚得讓人反胃。
指節無意識地蜷縮,像瀕死的小蟲子般微微抽搐。燭光的目光落在那個徒勞的抵抗動作上,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
知道疼還這么讓。
低沉的嗓音裹挾著若有似無的嘆息。黑色皮革包裹的指尖突然扣住琢藥的手腕,不容拒絕地牽引著他轉向洗手池。冰涼的大理石臺面抵住腰際,袖口被水流打濕的瞬間,琢藥不自覺地戰栗。
水龍頭開到最大。
透明的水柱沖擊在泛紅的傷處,將煙灰和血絲沖刷成扭曲的細流。疼痛在低溫下變得遲鈍,卻愈發清晰地烙印在神經末梢。燭光的手始終沒有松開,拇指按在腕骨凸起的位置,感受著皮下急促的脈搏。
忍著。
水流聲在密閉空間里形成詭異的共鳴,琢藥的呼吸被切割成細碎的顫音。他盯著洗手池里旋轉的漩渦,看那些灰燼在水流中扭曲變形。
燭光的手指突然加重力道。
腕骨傳來尖銳的疼痛,將他的思緒硬生生拽回。水面倒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一個被水花打濕的蒼白少年,和一個籠罩在黑色風衣里的模糊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