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還是有些清冷,屋子里有著炭火和暖爐,這才稍稍暖和了些。
這是一座鄉下小院,三座小瓦房,在現代這個日子里很少能夠見到這種建筑了,它畢竟老了些。
晚上有些許涼風,如果要去起夜,還是得快些,不然被窩兒一會兒就變涼了。但是林夭卻不這樣認為,起夜雖然很冷,但是在這個地方他可以抬頭看見他最喜歡的東西,那就是漫天的繁星,猶如深海落燈,偶爾還有流星劃過,顯得格外靈動。
這是他最后一次回來了,他的家人都不在了,那是一場意外,父母在那一瞬間就喪失了生命活動,哥哥現在躺在醫院里昏迷不醒,他回來,完全是為了給爺爺掃墓。
往常都是爸爸回來的,他認為父母還在,他還是孩子,但是父母突然不在了,哥哥也昏迷不醒了,他突然被迫扛起了這份責任,才知道原來一個人要承受那么多,才能擔起一個家。
他躺在屋子里,還是照常去起夜,這次他不再像個孩子一樣匆匆跑動,趁亂再抬頭看一眼天上的繁星,這次他則是穿上了衣服,點了一根煙,在那有些寒冷的風的夜里,緩緩抬頭,安靜的看著那天上的星。
似乎,它也沒有了那種美感。
回到房間后打開那破舊的電視,顯然它還有些作用,正在播報著非洲國家遇上了百年大雪,大雪都到了大腿處,轉了好幾個臺都是在報道著這種奇觀。
林夭搖了搖頭,喃喃道這極端天氣越來越嚴重了,該下的雪今年一個雪花都沒有看見。
在這嘈雜的電視聲中,還有暖爐和炭火的溫度下,這種舒適的環境里,他也慢慢的睡了下去。
他讓了一個奇怪的夢,他這些年總是夢見這個地方,那是一座破敗的宮殿,天地霧蒙蒙的,透著些許亮光,照耀著那破敗的宮殿,宮殿下面,到處都是亂石和碎片,一片雜亂不堪,往常的夢里,他只能看個模模糊糊,而今天他似乎看得格外清晰。
他慢慢的走著,朝著那宮殿走去,離得近了些,他才看到那宮殿下面竟然還有著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正背著竹簍,一點點的在清理著那臺階上的亂石。
老人實在是有些吃力,一步一挪,身形被那亂世給壓的幾乎都要匍匐在地上,林夭看不過去,伸手幫了他一把。
這一接觸,林夭似乎感覺這種場景他在哪里看到過。那老人卻是哭著說道:“都怪我,都怪我。”
這奇異的場景讓林夭不由得心生好奇,破敗的宮殿,身材佝僂的老人,在懲罰似得一遍遍的清理著那亂石。
林夭問道:“老人家,發生什么事了?”
那老人現在仔細端詳了一下林夭,顫抖著說道:“大人,大人,您來了,您回來了,都是小人的錯,都是小人的錯啊!”
這個夢讓林夭疑惑,他從沒有這么清晰過看到這個地方,他這次格外清晰的看著那破敗的宮殿,還有著那老人。
但是他在夢里,卻是說了句:“這一切都是天道,擋不住的。”
說完以后,那巨大的宮殿開始再次倒塌,隆隆的聲音傳遍整個世界,迸飛的亂石落到林夭的周圍,那宮殿里則是沖出十二道光線,沖天而起,圍繞著林夭一周后,各自飛向了遠方,林夭想要伸手抓住它們,但是都被它們統統躲了過去,它們就像是一個戀家的孩子長大了一樣,而林夭更像是一個嚴厲的父母,它們不愿意再呆在家里,林夭也失去了對它們的控制,它們消失在那天際里。
林夭焦急的大喊,但是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他只看見那宮殿巨大的落石飛了過來,沖向了那老人,林夭本能的去幫助那老人,用身軀去護住那位老人,在飛石就要撞向林夭的時侯。
“當!”
一聲巨響響徹整個云霄,震得林夭耳朵嗡嗡作響,在他還沒有反應的時侯,又是一聲巨響,林夭還在詫異的時侯,又是一聲巨響傳來,這次,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醒了。
是那個三年沒有上過發條的鐘,他響了。
林夭清晰的記得,他爺爺在的時侯經常給那個鐘上發條,自從他爺爺不在了以后,再也沒有用過那個鐘了,林夭有時侯還問爺爺,現在還要它干嘛?
爺爺卻是一臉嚴肅的看著林夭,說道:“這個鐘如果有一天不響了,它或許是壞了,但是如果有一天,它突然開始響了,你要把它砸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