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煉點為一萬零九百六十攝氏度的晶體,天然的極優軍工材料,萊珀礦業就如挖掘到滿地黃金一般——不,遠比黃金昂貴數百倍——急不可耐地顯露出了資本掠奪殆盡的原始欲望。
俯瞰礦石星,星球表面的礦海中建起了大量礦場,被雇傭的采礦工人如勤勞的工蟻,在漫天礦晶粉塵中晝夜勞作。
至高法庭出臺的勞動工時法案與受雇傭者權益保障法案似乎并沒有傳達到這片荒涼、貧瘠、落后的土地。
“您真聰明。”阿灰呆板地夸贊道,“那種礦晶散發出的粉塵微粒,能夠進入血管與細胞融合,引發病變。只要在礦場待著,就有可能患病。”
“礦化病的癥狀是,人的體表皮膚會析出晶體,就像恐龍或旗魚的背鰭那樣,穿破皮膚突刺出來……”阿灰望著自己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凹痕,“我也長過,我自己挖掉了。”
她打破了醫院的一面玻璃窗戶,拾起一片最趁手的玻璃碎片,用酒精消過毒,抵住小臂上析出的堅硬晶體,連著皮肉一起,一塊塊剜了下來。
她的媽媽躺在隔壁病床上,灰黑色的晶體覆蓋滿了全身,手臂、大腿、xiong膛、脖頸,密密麻麻得全是析出的礦晶,她動彈不得,說不出話,頭側向女兒的方向,無聲地流淚。
一滴一滴。病房內只有血滴落的聲音,在地板上匯聚成一片刺眼的猩紅。
艾妲長久地沒有說話。
“聽您說,萊珀礦業要準備測試這種礦晶了,荷爾戈港的兩艘星艦會換用礦晶制造的容器。他們要大賺一筆了。”阿灰慢吞吞地說著,“但是殿下,我還……”
她不自覺地撫摸著手臂,粗糙的手指滑過那些剜去皮肉留下的傷痕,臉上是一種呆愣的木訥。她沒有再說下去,艾妲平靜地注視著她,礦石星的晚風吹動這位殿下淺金色的長卷發,如海藻般在風中搖曳。
艾妲向阿灰伸出手,那張精致如偃偶的臉,因野心與欲望而眉目生動,染上灼灼光輝,“我能夠達成你的愿望。跟隨我,做我的助力吧。”
阿灰沉默了片刻,遲緩地、呆滯地點了點頭,問道,“所以您想要做什么,殿下?”
艾妲的長發在風中四散紛飛,阿灰依稀看見她下頜繃緊的銳利線條。
“點燃星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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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荷爾戈港。
莊嚴恢宏的金屬管樂中,帝國的太陽旗幟獵獵作響,微微發亮的引力墻籠罩住整座靜默的軍港,隔開了喧鬧的大批民眾。
能有資格在墻內觀賞這場盛大典禮的,只有軍官、大臣、官員、科學家及他們的親眷,上萬個懸浮空中的絲絨座席上端坐著裝扮得體的紳士淑女,小聲地側身交談,等待著正式開幕。
元帥亦在其中,只是他不與同僚們坐在一塊,而是落座于軍官夫人們中間。偶有oga用扇子遮著臉,自以為不動聲色地打量他,那些目光帶著小心翼翼,衛瓷只感到一絲輕微的不適,并未放在心上。
他還在思考“暴風雪”號的核心與容器。凌晨時分,星艦通往主控室的金屬管道全部封閉,中樞控制權交由超級計算機enki,將按照程序完成閱兵流程。但元帥還是憑借權限再一次去到了主控室,作最后的確認。
燈火通明的主控室內寂靜無聲,元帥的軍靴踏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他試圖尋找到違和感的來源,卻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