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的蘇陽旭看著那道纖弱的身影被人拖拽著漸行漸遠,融于門外的夜色后,若有所思。
腦海中忽然出現梅貴人那張嬌俏的臉,她們倆人的大膽如初一撤,不過,梅貴人的大膽是在自己盛寵之下,才會恃寵而驕,而此人的大膽是與生俱來。
畫虎不成反成犬。
蘇陽旭把茶杯擱置在桌面上,里面尚有半杯未飲完,隨著他的動作,水波蕩漾,泛起漣漪。
看著推擠成山的奏折,好像無窮無盡,蘇陽旭抬手捏了捏漲疼的眉心,心生厭倦,起身往內殿走去。
混著腳步聲的是門外板子落在肉上的沉悶聲,和使勁壓抑也難以斂去的吃痛聲。
殿外拐角處,周南茉被摁在板凳上,梁上泉和孫琬倆人被氣得面紅耳赤,連喘息聲都帶有破碎感:“給我狠狠打?!?/p>
“是?!?/p>
邦邦幾聲下去,周南茉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粘稠的血液就先溢出來,隨之而來的便是宛如剜心之痛,疼得她渾身哆嗦,咬破下嘴唇,舌尖把血腥味一卷,吞入腹中,雙手死死扣住身下的凳子腿,渾身大汗淋漓。
不見點血,他心臟都要炸了,說完,轉身抬手對著孫琬臉上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人掀翻在地,壓低聲音質問:“你就是這樣教人的?伺候皇上需要注意的點,可曾事先交代過?”
顫抖的音色里滿是火藥味,嗆得孫琬不僅臉頰辣疼,連聲音都被嗆細了不少:“奴婢叮囑過,還請公公明察!”
之所以惶恐,那是因為對項上人頭的珍惜,讓她顧不上叫疼,先下意識伏地跪拜磕頭請罪。
“趕緊送回……”
“公公,尚衣局的掌事嬤嬤張婉玉來了。”
小太監(jiān)的話打斷梁上泉吐到舌尖未語之言,他順著對方尾音探去,張婉玉的身影漸漸顯現在燭火光中,步步逼近。
對方面上汗珠滾落,雙頰通紅,呼吸粗重,像是急速奔來專程救人一般。
“梁公公安好。”
“你不在尚衣局,來啟辰殿何事?”
言語間,余光落在難以喘息的周南茉身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挲,意味深長問道。
她看了一眼趴在凳子上,見了血,小口喘息的周南茉,抬步越過,把一個精美的小匣子遞到梁上泉跟前,不卑不亢笑道:“這小丫頭毛手毛腳的,惹公公動怒,還請您多擔待消消氣?!?/p>
“這是您上次落在我那的匣子,還請公公看一下,里面的東西可有遺失?”
“周家世代官奴,此次小選,就進她一個,而且我這外甥女還是周家唯一的嫡女,從小就被周元勛和我妹妹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寶寵著,性子馬虎了些,但心思不壞?!?/p>
“玉不琢不成器,還請公公多雕琢兩遍,實在朽木難雕,就送回內務府,掰正她的傲骨?!?/p>
周氏一族在皇宮里勢力和姻親可不少,一句外甥女,就把周南茉護在羽翼之下,若是擰成一股繩,梁上泉要是想動,也得掂量一二。
看著新出爐的姨母,周南茉疼痛隱忍的眸中閃過一絲委屈,鼻頭酸澀,淚如雨下,不知是心疼還是身更疼,明明皇宮里有周氏一族和張氏一族的人,但她上一世,卻無人問津,死在寒冬臘月里,凍僵了尸體,扔進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