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站在光亮里,蘇清漪站在陰影中。這個問題,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悄無聲息地抵在了他的心口。
說真話?說我只想保住褲襠里那二兩肉,安穩活下去?那他剛剛營造出的“木棉樹”形象會瞬間崩塌,從盟友淪為小丑。
說假話?說他要輔佐皇后,重登大寶,萬一牛皮吹破了,死得更快。
電光石火間,【巧舌如簧】的天賦如絲般順滑地接管了他的大腦。韋德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與他太監身份毫不相符的,沉靜而坦然的微笑。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娘娘,您覺得,一棵枯死的樹,還怕被雷劈嗎?”
蘇清漪瞳孔微縮。
韋德向前一步,一半身子也踏入了陰影中,與她對視。
“奴才想要的,很簡單。”他緩緩說道,“我只想讓這坤寧宮的門楣,能重新被陽光照亮。讓那些曾經熄滅的燈火,一盞一盞,再度燃起。讓那些潑灑在您身上的臟水,一盆一盆,都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他沒有說“權力”,沒有提“復仇”,但每一個字,都比這些詞語更重,更狠。
蘇清漪那雙銳利的鳳眸,在他臉上逡巡了許久,仿佛要將他靈魂的每一寸都看穿。最終,那股審視的寒意漸漸褪去,化為一絲深不見底的幽潭。
“好。”她只說了一個字,然后轉身,“你既入我坤寧宮,便要守我坤寧宮的規矩。陳海,帶他去安頓。”
一個縮頭縮腦的老太監從殿后閃了出來,對著蘇清漪諂媚一笑,轉頭看向韋德時,那張老臉瞬間就拉了下來,三角眼里滿是嫉恨和不屑。
“小韋子,跟我來吧。”陳海的嗓音又尖又細,帶著一股子酸味。
韋德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坤寧宮里,除了蘇清漪,就剩下兩個老宮女和這個叫陳海的老太監。韋德這個“新人”的到來,尤其是被皇后“另眼相看”的新人,無疑是往一潭死水里扔進了一塊石頭,打破了他們原本病態的平衡。
果不其然,陳海給他安排的住處是漏風最嚴重的柴房,給他的活計,是清理堵塞了不知多久的恭房。
那味道,簡直能把人原地送走。
兩個老宮女遠遠地看著,捂著鼻子,臉上是幸災樂禍的笑。陳海則背著手,站在不遠處,像是在欣賞一出好戲。
韋德二話不說,拎起木桶就干。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彎腰發力的時候,那一身并不合身的粗布太監服下,背部的肌肉線條流暢地賁起,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原本的虛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用之不竭的精力。
【體質強化】帶來的改變,遠比他想象的要大。清理恭房這種活,他干得又快又好,連氣都不帶喘的。
陳海眼中的輕蔑慢慢變成了驚訝,繼而轉為更深的嫉妒。
“手腳還挺麻利。”他陰陽怪氣地說道,“既然你這么能干,也別閑著。看到院子里那個大水缸了嗎?里面長滿了綠苔,礙眼的很。你去,把它挪到墻角去。”
兩個宮女聞言,交換了一個看好戲的眼神。
那個青石大水缸,起碼有三四百斤重,平日里蓄滿了水,三四個壯年太監一起都未必能挪動。現在空著,也絕不是一個人能撼動的。陳海這是存心要讓韋德當眾出丑。
韋德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幾乎有他半人高的大水缸,又看了一眼陳海那張等著看笑話的老臉。
他沒說話,徑直走了過去。
他繞著水缸走了一圈,拍了拍缸壁,然后深吸一口氣,雙臂環抱住冰涼的缸身。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