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鑼鼓巷派出所的鐵門在蘇長順身后關上,隔絕了里面嚴肅而緊張的空氣。
蘇長順和傻柱走出來,身后緊跟著兩位穿著筆挺藏藍色制服的公安同志。
一位年長些,四十出頭,面容方正,眼神銳利如鷹,姓王;另一位年輕些,不到三十,行動利落,姓張。
王公安看著大步流星,渾身煞氣都快凝成實質的傻柱,又看看旁邊雖然表面平靜但眼底精光閃閃的蘇長順,開口問道:“何雨柱同志,蘇長順同志。我們這就去帶易中海。你們覺得,我們是去軋鋼廠直接找他扣人,還是去他家里?”
這是派出所辦事的章程,他們也要也得考慮現場情況和影響。
傻柱一聽,眼睛一瞪,想都沒想就吼:“直接去廠里!讓全廠工友都看看他偽…”
他話沒說完,胳膊就被旁邊的蘇長順狠狠掐了一把!”嘶——!”傻柱吃痛,怒目轉頭。
蘇長順臉上掛著一種看透人心的皮笑,對著兩位公安同志說道:“王同志,張同志,依我看,去他家里最妥當。”
他語調不急不緩,帶著點篤定的分析味,”咱們這位大院聯絡員易中海同志,那可是個體面人,最重名聲。您想想,他要是穿著軋鋼廠那身油污的工作服,在熱火朝天的車間里被您二位帶出來,那對他的威信,對他那張總念叨著大局為重的臉面,不是砸得稀碎嗎?這種當眾塌架的事兒,他受不了。”
蘇長順頓了頓,嘴角那抹嘲諷的笑意更深了:“他肯定料著公安會找上門,也篤定了咱們會告他。現在這會兒,指不定就坐在家里那張太師椅上,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一邊等咱們,一邊琢磨怎么用他那一套鄰里和諧,誤會委屈的說辭,在咱們這些不明真相的街坊鄰居面前,再演一出竇娥冤呢!他需要觀眾,也需要體面。家里,就是他現在給自己預留的舞臺。”
王公安聽著,那張方正的國字臉上露出一絲訝異,隨即又化為一種看破不說破的了然。
他身邊的張公安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著蘇長順嘖嘖兩聲:“嘿!小子,看不出來你年紀不大,看人倒是準!心思也透亮!”言語里帶著幾分贊賞。
蘇長順連忙嘿嘿一笑,帶著點恰到好處的謙虛:“不敢當不敢當,王同志,張同志,您二位是慧眼。主要是我跟這位道德模范在一個院住了這么多年,天天看人家唱高調,端架子,多少也琢磨出點門道。他這人啊,身上披的那層公正的皮,自己都太當真了。”
王公安點點頭,眼神恢復了工作特有的肅然:“行!那就去他家里!帶路吧!注意點情緒,何雨柱同志!”他特意看了傻柱一眼,帶著提醒。
傻柱此刻也冷靜了點,雖然那股恨不得撕了易中海的怒氣還在胸腔里翻騰,但他也知道公安說得對,在大庭廣眾下,尤其是在公安面前撒野,反倒顯得自己沒理。
他咬著后槽牙,悶聲應道:“知道了!”隨即腳下生風,方向直指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中院易家!
一行人穿過熟悉卻又今天感覺格外不同的街巷胡同,很快回到了四合院門口。進了垂花門,繞過影壁,直奔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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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里,陽光正好,晾衣繩上曬著各家被褥衣服,幾個家庭主婦原本正湊在一起擇菜,或在搓板上奮力搓洗著衣物,院角劉家老三劉光福正蹲那兒玩石子。
當傻柱和蘇長順帶著兩位一身威嚴制服的公安同志,殺氣騰騰又目標明確地沖進大院時,整個院子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哎呀是——”賈張氏第一個看到,失聲驚叫出來,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公安同志?!”其他幾個嬸子也都驚得停下了手里的活兒,搓板聲,談話聲瞬間消失。
劉光福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被他媽李氏慌張地拖到了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公安的身影死死鎖定了那間平時代表”權威”和”主持公道”的屋子——易中海家。
而就在眾人驚疑,懼怕的目光聚焦下,易中海家的兩扇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
仿佛印證了蘇長順那句”正在家里等”的斷言。
只見易中海果然穿戴整齊:灰色的老式工裝洗得發白熨得筆挺,風紀扣扣得一絲不茍,他臉上的表情是一種混合了悲憤,無奈和沉重的復雜神色。
他身旁,陳桂花哭喪著臉,眼圈紅腫,手里捏著塊洗得發白的手帕,眼神躲躲閃閃,完全不敢看門口的傻柱和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