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花又笑呵呵道:“不過現在安頓下來,養些時日也就好了。秀蘭是個心慈的,你們就在這兒安安心心住著,也不用擔心她苛待你們。”
“嗯,我們曉得的。”
方竹倒完臟水,一時不知道做什么,所幸也來到屋檐下,幫著王金花捋線。
王金花一開口就停不下來,用不著方竹她們搭話,自個兒就說得起勁。
“她這么些年也不容易,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吃的苦頭可不少。好在青云爭氣,有身好本事又孝順,日子倒也過得去。”
“青云也是個好孩子,模樣周正,種地打獵都是一把好手,就是性子悶了點兒。”
“那他咋一直沒說親?”方桃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直接問了。她可是聽姐姐說了,那獵戶都二十多了,在她們小湖村這個年紀的男人娃娃都能跑了。
王金花突然沉下臉,做鞋的動作也慢下來。
“小桃!”妹妹這話問得過于冒昧,方竹心里一咯噔,趕緊拽了拽她。
王金花瞥見兩個女娃娃的動作,驚覺自己這反應太大,忙解釋:“嗐,也沒什么事兒。反正你們早晚也是要知道的,我就說與你們聽聽,也省得那些個黑心爛肺的跟你們嚼舌根。”
按著王金花所講,鄭青云出生那年,他奶奶染病去世,沒兩年老爺子也過了。也不知是誰傳出鄭青云是個煞星,老爺子過世沒幾日,鄭青云大伯和小叔就以此為由鬧著分家。
鄭青云他們分得的家當最少,又被許多人指指點點,遂搬到這偏僻的半山腰。為了養家糊口,鄭青云的爹鄭大山開始跟著老獵戶打獵,漸漸地也攢下一些銀錢,日子越過越好。
鄭青云六歲那年,陳秀蘭再次有孕,可還沒幾個月就小產,傷了身子骨,動不動就生病吃藥。更糟糕的是,一年后,鄭大山進山打獵被毒蛇咬傷,不治身亡。
“這之后青云天煞孤星的閑言碎語就傳得更兇,一個寡婦帶著個七歲的孩子,難免受人欺負,青云便常常跟人打架,一開始只是動拳腳,后來吃過幾次虧后就隨身別著刀,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久而久之又傳出他脾性暴烈,這樣一來,可不就沒有人家愿意相看,那些個為了錢財賣女兒的,秀蘭他們又看不上,這事兒就一直拖著。”
太陽愈來愈烈,王金花講得口干舌燥,放下手里的針線簍子,就跑到井邊舀涼水喝。
方竹手中胡亂扯著麻線,視線不由自主飄向鄭青云的房門。
雖說是沖喜,但一些成親的規矩也是要講究的。陳秀蘭在回家的路上就跟她囑咐過,成婚日之前,她不能跟鄭青云見面,因此她還一步都不曾踏入那里,也不知他是何模樣。
王金花倒是說人長得挺俊,可一想到那人幾歲就敢持刀kanren,十幾歲出頭就能進山打狼獵虎,方竹眼前就浮現出一兇神惡煞、滿身戾氣的黑臉大漢,讓她心中生畏。
她不禁有些擔心,若是鄭青云真醒過來,該不會要揍她吧?
王金花喝水回來就見方竹垂著眸不知在想什么,手里的麻線繞得一團亂,還以為她也信了那天煞孤星的說法,又急吼吼地幫鄭青云他們說好話。
就這么說著忙著,晌午過后陳秀蘭才回家。
“算好日子了?”王金花問。
“算好了,兩天后就是個吉日,到時候還得麻煩你早點過來幫忙。”陳秀蘭一連灌下幾杯涼水,拿著蒲扇使勁搖著。
“那是肯定的,你不說我也得來,”王金花擺擺手,“廚子什么的也一并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