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歲寧一瞬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心疼的看著白鈺安,有些手足無措。
“妹妹,你能想象嗎?”白鈺安繼續說下去,聲音還在抖,“如果有一天你醒來,跑出營帳,看到的不再是一個個笑著跟你打招呼的人……而是……一個個躺在地上,口鼻都是血的尸體……”
小團子驚得瞪大了眼睛,這樣的場景,她光是聽到二哥哥說,她就已經受不了,難道……二哥哥經歷了這樣的事兒?
白鈺安的情緒顯然也有些激動,他緊緊咬著牙,眼中滿是刺骨的恨意。
“是游竹的母親……”終于,他咬牙切齒的開口,“是她毒死了那么多人……”
李歲寧隱隱記得,自己聽說過這件事兒。
“她還放了火,好大好大的火,”白鈺安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當時,我看見很多眼熟的人,我跑過去想要搖醒他們,想要讓他們快跑,可是,他們一個個都不理我,他們……都死了。”
小團子趕緊心仿佛也被什么東西用力扎著,疼的她有些喘不過氣。
“妹妹,你知道嗎?”白鈺安忽然自嘲的苦笑了一聲,“最開始,勸說爹爹同意游竹父母的事兒,留下游竹母親的人……也有我一個。”
“二哥哥,這事兒不怪你,”小團子著急起來,“沒人會想到會是這樣,爹爹說過,六哥哥的娘,是北蠻的公主,她……她那么做也只是因為立場不同,爹爹沒有因為此事去憎恨六哥哥,更不可能怪你。”
“是呀,沒有怪我,誰也沒有怪誰,發生了這樣的慘事,每個人都沉默著收拾殘局。”
白鈺安回想起那時候的慘況,其實,那時候,他更多的想法是,如果他懂醫術,是個很厲害的郎中,當時會不會就能救下很多人了。
“可……”他又繼續說道,“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沒辦法接受游竹,在我眼里,他的身體里也流著北蠻的血,或許有一天,他也會跟她娘一樣,露出鋒利的狼牙,將我們所有人都咬死。”
“不會的,六哥哥不會。”小團子輕輕搖了搖頭,她相信六哥哥,將軍府、大晉,才是六哥哥的家,六哥哥不會傷害他們。
“那時候,我雖然無法理解爹爹為什么抱回游竹,但是,蕭晤依舊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說到這兒,白鈺安又笑了笑,那笑聲滿是自嘲,“只是沒想到,我一次次的信任,換來的……”
小團子眨了眨大眼睛,看來,三哥哥的離開,給了二哥哥更為沉痛的打擊。
果然,就聽見白鈺安繼續說道,“那年,我十三歲,蕭晤十二歲,我們一起上了戰場,可就是那一戰……蕭晤斷了腿,是我把他從戰場上背回了營地,又在營地沒日沒夜的照顧他……”
他顫抖著聲音看著李歲寧,“妹妹,你知道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堅定了,一定要當軍醫的想法,我那時候總是特別自責,我想如果我懂醫術,或許……蕭晤的腿還有救,我看著他痛苦,我比他還要痛苦。”
“呵呵呵……”白鈺安又笑了起來,他低聲笑了好久,眼淚都笑出來了,“結果呢?回到皇城不久之后,蕭晤就……不辭而別了,他……讓我所做的一切,都像個傻子。”
“二哥哥,三哥哥他……他只是不想連累家人,他……”小團子著急的為蕭晤解釋。
“家人?你覺得蕭晤把我們當成家人嗎?你覺得如果我的腿斷了,我就該離開家,永遠消失,這才是家人應該做的嗎?”
白鈺安的聲聲質問,讓李歲寧根本回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