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讓學校里的風沾上黏膩,欲下不下的陰云壟罩住天空,蠢蠢醞釀著一場即將來臨的咆嘯。
冷白的燈管照映在每個人的頭發上,奪目刺眼,墻上掛著的一面面榮譽獎章像是這場鬧劇的旁觀者,將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再狠狠無聲嘲笑。
“徐璟廷,你作為第一現場的目擊者,你來陳述當時看到了什么?”
穿著臟污高中制服的少年站在正中間,前方面對著臉色沉重的大人們,犀利審判的視線像是一盞盞灼熱的聚光燈打在皮膚上著火刺痛,他不敢大口喘息,習慣觀察眼色行事,就生怕這喘息聲會讓大人們勃然大怒。
“徐璟廷。”
他的名字被咀嚼在大人們的嘴里,像是輕而易舉,毫無重量,就能被吞咽入腹。
強迫自己穩定慌亂,他開口陳述自己當日親眼所看到的情景,“我到的時候……只有看到鄭知予與學長二人……當時地上都是血還有很多棒球棍,學長們的臉上也都是血……”
聽到這里,有人氣憤拍了桌,震得在場所有人心驚膽跳。
“然后呢?”
“……然后,鄭知予蹲在學長們的面前,她只是用手捏著學長的下巴……我只看到這些,其他我不知道了。”
他只是在陳述所見的事實,大人們卻如鬃犬一般露出了嗜血的獠牙,精準地抓住了關鍵字,咬牙切齒,“鄭知予用手捏住他們的下巴!肯定也用了地上的棒球棍!果然是鄭遠山的女兒,暴力的基因是改不了,這種人怎么能繼續留在學校!”
“就是說!這種人留在學校會給我們學校帶來不好的影響!下一期的學校評鑒能不能保持在前五都很難說。”
“鄭遠山在昨日被逮捕了,不能再讓鄭知予變本加厲的霸凌同學,我支持退學。”
氣氛凝結,校長雙手交握,率先沉重發言,“既然都有大家都一致同意的話,那么就維持退學這個判決吧。”
判決已下,有人迫不及待的松了口氣,有人心虛不安晃動眼珠,有人則神色凝重,而徐璟廷……貼在運動褲褲縫上的手掌心滿是汗水。
走出那場令人窒息的審議室,門口上貼著“防制校園霸凌因應小組”的大字,他開門的動靜太大,在外面等候的少女轉頭看向他,眼底平靜無波。
心臟如同被毒蜂尾針狠螫了一口,痛得麻木,他知道,讀懂了少女沒有開口的話語。
“你沒有相信我,也覺得我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對吧。”
學校長廊一下子像被吸入了黑洞,狹窄漆黑,仿佛有雙手如毒蛇般沿著腳底爬上身,停留在他的頸脖,緊緊掐住,一點一滴擠出他肺部里所有空氣,窒息絕望。
看著少女逐漸遠去的背影,徐璟廷掙扎著伸手,充滿懊悔與絕望,“之予……之予……我錯了……”
碰地一聲,辦公室的門被粗魯打開,一深灰色西裝的卲遠詔闖入,伴隨他響亮的聲音,“阿廷!你沒事吧?”
不知何時坐在單人椅上打瞌睡的徐璟廷豁地睜開眼,從夢魘中驚醒過來,一抹額頭,才發現涔涔冷汗。
“做噩夢了?關于昨日bangjia的?”邵遠詔長腿一邁,走過來替他按了總機內線,“秘書,幫你們徐總泡一杯熱美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