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的陰歷大年初一,高遠是在湘君先生家里過的。
他一早就帶著新鮮蔬菜、豬肉,托關系買來的排骨、牛羊肉過來了。
他不僅自己來了,還動員小姑和姐姐一起來的,就怕師母一個人過節寂寞。
一進門,這貨就大聲喊道:“娘,兒來啦,咱包餃砸啊。”
冉湘君從臥室里走出來,北大教授樓燒得熱,她只穿一件素色居家睡衣,一見高遠就笑,“臭小子,娘昨兒就跟你說了,別跑,娘有人照顧。
你這是干嘛?給娘來個大搬運?這些玩意兒全搬到你娘家里,你娘也吃不了啊。”
高遠邊往屋里搬東西邊嘿嘿笑道:“您吃不了就凍起來唄,您家比我家自動化啊,電視、洗衣機、電冰箱一樣不缺,兒砸都羨慕死了好吧。
再說這都不是啥新鮮玩意兒,都是我父母年前發的福利,讓我給您帶過來的,多少是個心意。
說起來我都埋怨死您了,昨兒個讓您去家里過節,您死活不去,您讓當兒的都沒臉說話了好嗎?
大家還以為兒子不孝順呢。”
冉湘君聞言,氣得談了他個腦瓜崩,沒好氣兒道:“胡扯,哪個敢說我兒不孝順,老太太第一個不答應。娘這是還有娘家人,娘家還有侄子,還有外甥,昨兒他們都來了,娘這節過得很好。
要不然,不用你說,娘也得跟你回家。
呀!這是誰啊?這么俊(zuen),姑娘,你是小遠子姐姐還是妹妹啊?”
湘君先生好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瞅見高雅,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端詳著她,目光欣賞又可盼地問道。
別說高雅,高遠和小姑都傻了。
高遠愣了愣,忙介紹道:“娘,這是我姐,叫高雅,我姐之前是個知青,跟我一年考回來的,現在是北師大音樂教育系的在校生。”
冉湘君的雙眼越發明亮了,溫和望著高雅,問道:“閨女,你是學音樂的?”
高雅臉通紅,輕聲道:“教授,不敢瞞您,我是學音樂教育的。”
“亮一嗓子!”
高雅愣了愣,隨后深吸一口氣,清唱了一首《邊疆的泉水清又清》,清澈透亮的嗓音讓湘君先生不住點頭。
一句唱閉,先生正色對高雅說道:“小雅,我問你,你愿意拜我為……干媽嗎?”
不是師父,是干媽。
這里面的說道可多了去了。
師父的職責是傳道、授業、解惑。
干媽,那是真把她當親閨女待了,別說傳授畢生技藝了,說句不中聽的,湘君先生無兒無女,將來走了,這些房產、存款,一切的一切都能留給高雅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