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該從何說起呢。
阮莘來之前想過了,既然要尋求溫淮的幫助,那么她就不該對他有所隱瞞。
于是就從那噩夢般的一晚開始,到被迫與池家人糾纏,試圖反抗卻被碾壓的訂婚宴,再到期限后逃回老家本以為能解脫,卻又被現實殘忍地再一次撕碎了幻想,只能被迫順從,極盡屈辱地輾轉在池家兩個男人之間。
這期間,幾度被池珩非病態的欲望逼到絕望甚至想自殺,一場場醒不過來的噩夢如同一陣陣連綿不斷的陰雨,把阮莘從里到外澆得濕透了。
那種無法擺脫的陰冷不停地腐蝕著她,每一分,每一秒,如同有人用銹蝕的刀攪碎了她的內臟,再用刀刃一遍遍在她骨頭上刮。
盡管阮莘事先已經在心里排練過很多遍了,面對著溫淮時,卻還是有幾次說不下去,平復了好一會情緒,才能繼續往下說。
她甚至不敢看溫淮的表情,她害怕會從那張熟悉的臉上看見自己不愿意看到的陌生東西。
在把自己剖開給溫淮看的此刻,她也自私地開始害怕,溫淮會從哪一刻出言打斷她,舍棄她,轉身離開。
阮莘如同一個即將溺斃的人,在拼盡全力挽留最后一根稻草。
終于磕磕絆絆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完了,阮莘浪費了很久時間,但好在溫淮還留在原地等著她。
她低著頭,很為難地說:“師兄,如果你愿意,能不能幫我”
“能。”
都還沒把話說完就得到了回答的阮莘一愣,她下意識抬頭,對上了溫淮包含著悲痛、憤怒和心疼的復雜眼神。
他堅定地說:“我愿意,阮莘,我愿意?!?/p>
“我能為你做什么?都告訴我。”
阮莘鼻腔發酸,艱難忍到這一刻的眼淚終于沖出眼眶。
她再也撐不住了,哽咽著說:“師兄”
然后用手捂住臉,在情緒崩潰大哭的同時,還要忍住哭聲,防止被別人聽見。
在阮莘對他敘述自己的這段難以啟齒的經歷時,溫淮從震驚,難以置信,再到憤怒,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隨著阮莘的話碎了一遍又一遍,血像是馬上就要從喉嚨沖出來了似的。
回想起婚禮那天阮莘看起來并不是因為幸福而流的眼淚,以及阮莘明明是不想拖累自己,卻被自己誤會,乃至關系險些破裂的那次冷戰,溫淮只恨自己察覺得太晚了。
無數個阮莘表現出了微妙的不對的時刻,其實都是在向他求救。
溫淮卻一次次都錯過了。
不過還好,這次他能抓住阮莘的手,他還有機會能抓住阮莘的手,那只腕上留下了兩道刀疤的手。
溫淮在此刻伸出手,把大哭的阮莘抱到懷里。
他沒有質問阮莘為什么到現在才肯把這件事告訴她,而是一遍遍語氣輕柔地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