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隨著侍從朝著新房走出沒多遠,便被人攔下了。
她蓋著頭巾,身邊跟著仆役侍從,而殷霽珩還在前廳接受賀喜。
許梔微微抬頭,能看見來者的鞋尖與她絳紫色的裙擺。她很快了然,捏了捏手中碎玉,等待著眼前人開口。
蘇安怡端著茶盞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她發(fā)髻高挽,頭戴金釵,一派端莊貴婦的氣度,可站在許梔面前,瞧見她一派風光無限的模樣,她心中依舊很是不甘。那染著丹蔻的指甲死死掐著茶碗邊緣,看向許梔時,目光不算友好。
“蘇夫人找我們王妃有事嗎?”如桃沒好氣地開口說著。
怎么現(xiàn)在連下人都敢給她眼色看了?蘇安怡忍著心頭不滿,淺淺笑了笑:“自然是來恭賀王妃的。”
“王妃請用茶。”她盈盈下拜,將茶盞高舉過頭頂,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許梔稍稍掀開了蓋頭垂眸,目光在那盞茶上停留片刻。
茶湯清亮,舒展的茶葉在碗底盤旋,看起來毫無異樣。可她很快就注意到蘇安怡袖口內(nèi)側沾著的一點可疑的白色粉末。
“蘇夫人有心了。”許梔微微一笑,卻并未伸手去接,“不過與其給我敬茶,夫人不如多關心關心武安侯,他……唉,或許夫人還不知道,算了,這茶……我就不喝了。”
蘇安怡臉色一僵,舉著茶盞的手微微發(fā)顫。她沒想到許梔會當眾給她難堪,更沒想到對方竟一眼看穿她的把戲。袖中的砒霜紙包突然變得滾燙,似乎下一秒就要滾落出來。
“王妃這是何意?”她強撐笑意,聲音卻冷了下來,“這是瞧不起我們武安侯府?”
許梔還未開口,一只大手就忽然上前攔住了她,熟悉的松香幽幽飄來,將她籠罩。
“蘇夫人言重了,”殷霽珩唇角含笑,眼底卻一片冷意,“王妃只是體恤你辛苦,更為你覺得不值。”
一邊說著,他一邊佯裝禮貌地伸手去接茶盞,卻在指尖即將觸到杯壁時“不小心”一滑。
“嘩啦!”
茶湯盡數(shù)潑灑在地,青瓷茶盞摔得粉碎。
蘇安怡猛地抬頭,正對上殷霽珩似笑非笑的眼神。那一瞬,她如墜冰窟,連憤怒都忘記了,呼吸有些凝滯。
“哎呀,手滑了。”殷霽珩語氣歉然,卻連裝都懶得裝得像些,“夫人不會見怪吧?”
周遭仆役噤若寒蟬。蘇安怡臉色青白交加,最終只能咬著牙福了福身:“妾身……告退。”
轉身時,她狠狠瞪了許梔一眼。
“你怎么來了?”許梔透過紅蓋頭看著那模糊的身影。
“前廳太無聊了,”殷霽珩笑了笑,看了眼如桃,后者十分上道地把許梔的手遞過去給他,“我來看看你,順便趕趕蒼蠅。”
手滑入那溫熱掌心的一瞬,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心顫了顫,隨后一言不發(fā)地由著他帶自己走。
紅燭高燒,龍鳳喜被鋪了滿床。
許梔坐在床邊,殷霽珩挑開她的紅蓋頭,自上而下地俯視著她,紅燭晃蕩,映在他眼中,分明就是情動。
他緩緩蹲下身,笑著和她平視:“真美。”
許梔長睫輕顫,胸口翻涌出一片波濤,她堪堪錯開視線,扭頭時耳墜閃爍著耀人的光芒,卻奪不走她面上的明艷動人。
許梔長得干凈漂亮,五官生動,不施粉黛的時候也能在人群中一眼瞧見,天然無雕琢,帶著幾分平和。如今染了脂粉,平白生出幾分魅惑,像長公主花園中唯一長得紅艷的山茶花。
殷霽珩看了半晌后起身,手握成拳咳嗽了幾聲,很快又轉頭離開了,耳尖微紅,讓人一眼就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