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方正正的棺材立在馬車上,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卻又仿佛它本就該在此地。
眾人措手不及,被驚得連連呼叫。
之前張氾與李徹說得認(rèn)真,大家信以為真,還都真的相信這上面裝的是禮物。
萬萬沒想到,卻是一口碩大的棺材!
此番是出使啊,為何要帶一口棺材?這多不吉利啊!
張氾卻是默不作聲,只是上前輕柔地摸了摸棺材蓋。
在眾人駭然的眼神中,緩緩開口道:“此番,禮部擬了多次折子,上面的禮單一改再改,送到本使面前。本使猶豫再三,最終在出城前的最后一刻下定決心。”
“此番出使,我使團(tuán)只帶了刀劍,除此之外,寸金未攜,更無任何禮品!”
張氾指向身后那口棺材:“唯有此棺,伴本使向北!”
見眾人皆是疑惑不解,張氾也沒有第一時(shí)間解釋,只是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殿下不讓我心存死志,我答應(yīng)了下來。本使汗顏,此番卻是犯了欺君之罪。”
“但,曾有一位前輩教過我,身為使官,便該將生死置之度外,再求置之死地而后生!此為我張氾的死路,卻是使官的活路!”
“本使今日抬棺出使,若不能勸得靺鞨諸部歸降,誓死不返奉!”
張氾收回目光,如同鷹隼般鎖住下方一眾士兵、隨從,嘴中吐出的話鏗鏘有力,卻又字字清晰。
“今日欲從我者,便與張某同行北上,事若能成,升官發(fā)財(cái)卻不用提。事若不成,靺鞨蠻子恨我等入骨,你我斷無存全尸之理!張某不才,若真落得個(gè)粉身碎骨,愿與諸位共宿一棺!”
“屆時(shí),身雖殞,名可垂于竹帛也!”
“不從我者,也可自去回城!本使發(fā)誓,絕不難為諸位。不僅如此,本使還會為殿下書信一封,勸殿下不為難你等!”
張氾目露精光,看向通往北方的馬路,又看向身后的朝陽城。
“爾等自行決斷,是后退求生,還是前進(jìn)求死,二者之間,斷無兩可之理!”
說罷,拂袖立于棺材之下,不再講話。
話音剛落,一片死寂。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張氾,又看了看張氾身后那口漆黑的棺材。
果然,那棺材做得很大。
若是眾人皆被靺鞨蠻子挫骨揚(yáng)灰,一人取幾把骨灰,倒也能把所有人都裝下了。
就在此時(shí),劉大封突然大笑出聲。
眾人齊齊看去,卻見那魁梧漢子一邊大笑,一邊拱手問道:
“某家身寬體胖,敢問大人可否在那棺材中多給某留些位置?”
張氾也笑著回道:“其他人的地方不能讓給你,本官卻可以少灑些骨灰,給你騰出位子便是!”
“也未必。”劉大封站起身,回頭看去,“可有哪位愿意就此離去,某絕不嘲笑他。此刻離去也算是善舉,既能保得性命,還能給某多騰些地方!”
眾人先是沉默,隨后一名奉軍將士不忿道:“副使安能如此小看人?在下不才,但也自認(rèn)有資格在那棺中占一地!”
此言一出,從者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