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景?”沈桃桃被他看得心頭發虛,卻梗著脖子又催促了一聲,眼神里帶上了一絲懇求,“外面風真的大,吹得骨頭縫里都冷。”
靜默了幾息。
“好。”謝云景最終開口,只冷冷地說了一個字。
他的目光在瑟瑟發抖的周寡婦,低頭死死擰著布巾的周瑩,以及炕上燒得神志不清的阿鸝臉上極快地掠過,不再看沈桃桃,利落地轉身,推門消失在了外面的風雪中。
聽著那踏雪的聲音遠去,沈桃桃緊繃的神經才略略松弛了一絲。
她知道自己支開謝云景的把戲太拙劣,他定然起疑,但也顧不得了。
屋內只剩下她們四個女人。
沈桃桃的目光越過燒得渾渾噩噩的阿鸝,直直地刺向低著頭的周瑩,“阿鸝的衣裳和鞋,怎么會沾了雪水,濕得那么透?”
周寡婦剛剛報信時,外面風雪也不小,都沒讓一個人從頭到腳都濕透,阿鸝的狀態更像是長時間浸在積雪中。
周瑩手里的濕布巾“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像是被這句話刺中了,那低垂著掩藏一切的眼神終于抬起,霍然看向沈桃桃。
眼底有被窺破秘密的驚惶,她看了一眼身邊驚恐的幾乎要縮進角落的周寡婦,又死死盯住沈桃桃那張寫滿“我知道”的臉,歪著頭捂住嘴,像是在吞咽巨大的苦楚。
“她……沒有去哪。”周瑩的聲音極其艱難,“她今天早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們…去北山那邊……下套子……想抓只山兔,不小心……”
她頓住了,仿佛找不到合適的詞,又像是回憶起了極其恐怖的場景,“不小心……踩塌了雪窩子……陷進去了……雪很深,費了好大勁才爬出來……”
這解釋乍聽合理,但細想漏洞百出。
北山下套子,那離宋三出事的野狼谷不遠,這時間點簡直精準地撞上了。
沈桃桃沒有說話。
她沒有問阿鸝為什么大清早跑去和周瑩一起下套子,也沒追問周瑩為何突然變得愿意解釋。
她就那么安靜地站著,深深地看著周瑩那雙交織著疲憊和掙扎的眼睛。
她目光平直地望向周瑩,半晌才緩緩地開口,聲音很輕卻有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越過所有的隱瞞,直抵那些被鮮血覆蓋的真相:
“周瑩姐,我不是衙門里的捕快。也不是來揪出一個‘殺人兇手’送去砍頭的。”
她的話語頓了一頓,視線落回到阿鸝的身上,那姑娘眼角的淚水滑落進烏黑的鬢發里。
“我來,是因為我看到了宋三的尸體。”沈桃桃的聲音低緩,“看到了地上掙扎的拖痕。”
她抬起視線,目光如沉靜的井水,沒有任何波紋,“我想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或許還能……補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