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下手要快,要準。”宋墨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溫熱的氣息,“對準心口,用力。”
他遞給她一把匕首,小巧玲瓏,是女子用的款式,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寒光。姜繆的手指觸到冰冷的刀柄,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不敢?”宋墨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審視。
姜繆咬著唇,搖了搖頭。她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腳步輕得像一片羽毛。沈萬山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翻了個身,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姜繆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握著匕首的手全是冷汗。
就在她猶豫的瞬間,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是宋墨,他不知何時跟了進來,此刻正站在她身后,胸膛貼著她的后背。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帶著淡淡的冷香。
“別怕,”他低聲說,帶著她的手,將匕首對準沈萬山的心口,“我陪著你。”
他的力量透過她的手臂傳遞出去,堅定而沉穩。姜繆閉上眼睛,母親的臉在腦海中閃過。下一秒,冰冷的匕首沒入了溫熱的血肉。
沈萬山猛地睜開眼睛,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隨即戛然而止。溫熱的血濺在姜繆的手背上,帶著灼人的溫度。她嚇得渾身一僵,幾乎要癱軟在地,卻被身后的宋墨穩穩扶住。
“看,你做到了。”宋墨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姜繆猛地抽回手,踉蹌著后退幾步,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沖到院角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宋墨走過來,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帶著他體溫的衣袍將她裹住,隔絕了夜的寒意。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她身邊,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
“回去吧。”他輕聲說,伸手想扶她,卻被她避開了。
姜繆低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看那間客房。“我想自己走走。”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宋墨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讓十五跟著你。”
她沒有反對,轉身走進了濃重的夜色里。十五遠遠地跟在后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單得讓人心疼。
回到公主府時,天已經快亮了。姜繆遣散了下人,獨自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自己。她洗了很久的手,可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已經滲進了骨子里,怎么也洗不掉。
桌上的宣紙攤開著,硯臺里的墨已經研好。姜繆拿起筆,筆尖懸在紙上,猶豫了許久,才緩緩落下。她寫道,字跡有些顫抖,“今夜我殺了人。”
墨水在宣紙上暈開,像一滴凝固的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那些復雜的情緒堵在胸口,有復仇的快意,有殺人的恐懼,還有……
對宋墨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
她寫了很久,從初見沈萬山的震驚,到握刀時的顫抖,再到此刻心中的茫然。
放下筆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她將信紙折好,交給等候在外的侍女,“送去小軍侯府。”
侍女應聲而去,姜繆走到窗邊,望著天邊漸漸亮起的晨光,心里空落落的,又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
傍晚時分,侍女回來了,帶回了宋墨的回話,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戌時,我在書房等你,備了上好的梨花白。”
姜繆捏著那張紙條,指尖微微發燙。窗外的夕陽正染紅天際,像極了昨夜濺在手背上的血。她不知道今夜等待她的是什么,是宋墨冰冷的教誨,還是……一絲難得的溫情。
戌時的梆子聲準時響起,姜繆提著裙擺,一步步走向宋墨的書房。廊下的燈籠發出溫暖的光,將她的影子投在地上,不再孤單。
書房的門虛掩著,里面傳來淡淡的酒香。姜繆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宋墨正坐在窗邊的榻上,面前的矮幾上放著一壺酒,兩個酒杯。他穿著一身月白的常服,褪去了白日的凌厲,顯得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