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抓緊酒盅,再定睛一看,便見柯心月手腕上戴的是白玉梅蝶鐲。
雖說,這世上相似的鐲子多了去了,更何況這里距離京城十萬八千里,稍微用下腦筋,都不會覺得他送給阮凝玉的鐲子會從京城跑到這里來。
可,他贈給阮凝玉的那只鐲子與眾不同。
他送給她的東西,他為了討她歡心,大多都會別出心裁。
譬如那只白玉梅蝶鐲,上面的紅梅和蝴蝶,便是他在紙上作畫精心設(shè)計(jì)的,畫了幾版后,這才定下最完美的一版交由匠人去定制出來。鐲身物料都是用的上乘和田白玉,花蕊用紅寶石鑲嵌,寓意是“蝶戀花”。
他的畫工獨(dú)特。
不會有人能畫出跟他一模一樣的梅花。
他讓人在玉鐲的背面,還刻下了她的閨名“凝”。
這只獨(dú)一無二的玉鐲。
謝凌此刻一眼便認(rèn)出了它。
酒盅里的酒液灑在了桌面上。
他險(xiǎn)些去抓住柯心月的手上前質(zhì)問。
喝過酒后,謝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酒杯邊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請問柯小姐手上這只玉鐲……倒是與家中姊妹早年遺失的一只極為相似,不知是在何處得的?”
謝凌越看一眼,越覺熟悉,每問一句,便覺喉間有血腥味翻涌。
謝凌不知自己是惱的還是傷心。
可偏生他在外人面前,需維持體面和冷靜。
柯心月見謝凌定定地看著自己,心生歡喜,可沒想到他只是問自己腕上的玉鐲,臉上的笑容險(xiǎn)些有些維持不住,說不出來的失望。
柯心月抬起手腕,瞄見這玉鐲后,這是她新得的首飾,謝凌一問,她便想起來了它的來處。
柯心月怔了怔,眼見謝凌臉色冰冷且威嚴(yán),心里有些犯怵。
“巧了,我這鐲子還是前幾日剛得的,老掌柜說是從京城里流出來的物件,當(dāng)時令有兩個千金小姐爭著要,為得它還花了我不少銀子。”
柯心月倒不覺得這事這么巧,更不知道這只是由他繪制手稿,派人給阮凝玉定制的玉鐲,只是笑笑道:“說起來也屬緣分,說不定謝大人姊妹便是從京城同一家首飾鋪買來的。”
說完,她便將手放下,那白玉梅蝶鐲又再度掩在了她的袖子底下。
謝凌已垂下了眼。
而后,往下的筵席里,他一直在一言不發(fā)地喝著悶酒。
柯心月見他不再搭理自己,心中愈發(fā)失望,覺得掛不住面子,也覺得今夜不矜持,因此很快便借故離開了。
既然謝凌對她無意,她也做不出來死纏爛打的事情,丟家父的臉。
她天地廣闊,才貌雙全,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柯心月當(dāng)晚雖傷了心,很快便又想通了,豁然開朗。
向鼎臣又跟柯觀昌說了朝上的新動向,“時下前線軍餉告急,陛下已降旨令各省攤派賦稅,更著意鼓勵地方士紳商賈捐輸助餉。”
“然誰能料到,素稱魚米之鄉(xiāng)的江南富庶之地,那些累世簪纓的世家大族,平日里廣置田產(chǎn)、聚斂財(cái)富時手段百出,此刻卻個個鐵公雞般一毛不拔。更有甚者暗中隱匿田畝、虛報(bào)人丁,致使朝廷稅賦逐年銳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