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和黑手黨有千絲萬縷關系的人在這種事上忍耐,條野采菊當然知道這很難為他。但事實就是如此,今井插手只會讓事情的后續影響更加復雜。
“好消息是,幾位年少有為的名偵探已經在尋找‘寶藏’了。”今井元嵐拐進倉庫間,“我在場館這邊盯著,話說在前頭,遇到可疑人員,我會先動手解決掉。佳織小姐的畫都被搬走之后,專業人士就會來處理炸彈。”
房門合上,今井元嵐便陷于一室的漆黑之中。
他長久地沉默著,閉眼思索接下來的安排。過了不知道多久,連手機屏幕都暗了下去,僵硬的胳膊終于提醒他,這一通電話仍在持續。
“我……只是想告訴你,接下來我可能會做出什么事。”
“你比以前沖動。”
這種評價,他不承認,“只是偶爾,大多數時候我還是很冷靜的。遇事慌張,是人之常情。”
“在和你的家人有關的事上。”
“……好吧,也許你說的對。”可惜這一點他否認不了。回想起昨天的情況,他問道,“你昨天想和我說什么。你打來第二通電話的時候,我在問旅館老板借車。”
話題居然能回到正軌,條野采菊深感不易,“下次休假,我不一定有時間去找你。”
先讓他把時間再推后一點,就當和自己久違的膽怯妥協。
“是嗎。那就沒必要一定要見面才能解釋了。聽好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
當他聽懂今井的話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已經遲了。
2
“前段時間,我又一次意外去到了十年后。果不其然,和十年后的你吵了一架。”
其實已經到了互相動手的程度。即使交換的時間只有五分鐘,但他們的交流永遠那么高效,能留給他們三分半的空閑在體術上一較高下。
“他和你吵了什么?”
條野采菊知道自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如果這就是今井突然問他那個問題的原因……
“我說,我會找你——這個時代的你,好好聊聊這件事。但十年后的你說,我們的商量沒有用。”而是會各執一詞,無法說服對方。后來,自己果真和十年后的條野吵起來了,“他指責我分不清自己喜歡男性還是女性還是性別為混凝土的人。于是,我對十年后的你動了手,并且表示我會跨過所有追求階段直接和你同居。”
……?
先不說十年后的他和今井為什么見面就會吵起來,“性別為混凝土的人”是什么東西?他第一次發現兩個人對話的內容能抽象到晦澀難懂的地步,即使這句話是從十年后的自己口中說出來的,他也理解不了。他很快從今井的話語里挑出了重點的地方,“但你是不是真的分不清你喜歡什么人。”
沒想到條野采菊會繼續追問這個問題的人腦子難得卡殼了,“……啊?”
這讓條野采菊想起一件事。
一年前,他從今井口中搞懂山切明由案件的那天,今井說自己拒絕了醫生開給他的另一種藥,因為藥物的副作用是會讓反應變遲緩。
“去年,你說自己沒有服用醫生開給你的藥,那個藥是什么?”他問。
話題越來越奇怪了。但今井元嵐認為條野這么問說不定有自己的道理,畢竟人和人的思維模式沒有那么相通。
“卡馬西平,一種能用于鎮痛的藥物。所以你能知道我為什么會拒絕服用。”讓他服鎮痛藥物,和讓與謝野小姐送瀕死的社員去醫院急救一樣多余。還有,能不能分清自己喜歡的是什么性別的人這個問題……答案是什么都行,但他絕對不會去喜歡性別是混凝土的人。
“說出這種話的人是十年后的我,而不是我。”人是無法輕易共情十年后的自己的,他也不能,他想象不到自己怎么會用只有今井擅長的夸張語言技法。
“本質都是一個人,看成一個整體也沒關系。”
“當然有關系,你要忽略之間相差十年的時光嗎?”